老掌柜笑脸相迎,“这位公子,可是走错地方了!”
新郎热络的握着老掌柜的手,好似多年未见的至亲,亲昵得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父子久别重逢。
新郎道:“我姓李,排行为三,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李三。”
老掌柜点点头,依旧满脸疑惑。
李三继续问道:“这里可是怡园?”说完,抬头望着那金字招牌。
老掌柜心想,这公子难道是不识字?
但出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今日是怡园开业的重要时刻,礼貌的说道:“正是。”
“那就对了。哎呀!”李三突然一拍大腿,又抓起老掌柜的手,一脸情深意切,“您不知道啊,我与花娘从八岁就相识了,相爱了整整二十年!”李三伸出三根手指头,“花娘可是一个顶好的女人啊,她什么都不要,就希望能在怡园举办一场婚礼,您说,这么好的女人,咱们做男人的能不答应吗?”
喜婆也走过来附和着,“李郎君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忍负了花娘,掌柜啊,您就行行好,成全了他们吧!”
老掌柜有些为难,“若是明日,后日都可以,只是今日怡园开张,不接外宴啊!李公子若愿意,明日我们提前布置好喜堂,自当给公子和佳人一个满意的婚宴。”
喜婆插嘴道:“掌柜这是说的哪的话啊!这新人拜堂可都是讲究吉时,哪有定好的日子说改就改的。”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老掌柜跟从时老爷打江山,创下时家家业,又陪同时温宜守住这份家业,自是什么人都见过,这李三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怡园今日才开张,李三又如何同花娘提前预知到,这处园子易主后会取名为怡园?
简直是耸人听闻!
老掌柜提议道:“那便今晚酉时,这大家氏族都是这个时辰办婚宴,寓意白头偕老,上上好的吉时!”
李三难过的摇摇头,“您老有所不知,花娘的八字为阴,山上的庙祝特意提醒,只能今日今时,不可过了巳时,否则会大大的不吉利的。”
老掌柜心中冷笑,看这架势,这是赶不走,还准备随时讹上怡园了!
他朝时杰看了一眼,时杰机警,跑去找时温宜,将此事详细告知。
温宜站在听雨楼上,可以俯瞰整个园子,唯独大门外一处,是瞧不见的,此时听闻来闹事者,她倒也没感到特别意外。
温宁小山眉微蹙。
昨日,月寻刚提出要做二东家,今日“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真是好巧!
办婚宴?
她垂眸沉思着,这倒是怡园日后经营的一个范畴!
“今日园中开张,若是当众拒绝了他,怕是会有人说我们不近人情,影响到日后的生意。”温宜思索了一下,又道:“找一些机灵的去把琼芳亭布置成喜堂的样子,引他们去那边拜堂,他们若是还挑挑拣拣,继续生事,就不必客气了,别惊扰了其他客人便是了。”
时杰点点头,连忙跑出去。
温宁望着琼芳亭思索一会,同阿姐商量后又叫来流青,“按照我说的去布置,你不必露面,吩咐他们去做。”
流青细细的记下。
这边,青石板上脚步声杂沓,李三引着一行人踏入怡园,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老掌柜捻须缓声:“怡园自有待客的章程,贵属需在垂花门内候传。“廊下悬着的琉璃灯晃得人眼花,他话锋如新磨的刀刃,“若随意走动,恐惊扰了园中贵人。“
李三答应的爽快,老掌柜只得放行。
但前园需要他坐镇,暂时无法离开,只能叮嘱时杰,务必要照看好贵客。
琼芳亭处,已经挂上红绸,支起鲜花门,精致的琉璃灯上也贴上了喜字,到处洋溢着喜庆而绚烂的气氛。
虽说时间紧促,但是布置得有模有样,一点都不输于大户人家提前月余就开始准备的喜堂。
一些爱凑热闹的人也跟过来,还有几个受墨文嘉指使,想趁机挑些怡园的错处,勒索些银两好去别处快活的,是万没想到在这么短时间内,温宜就可以将这喜堂布置得又新颖又喜庆,听着一旁的宾客都夸赞不已,他们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墨文嘉和墨泽荣等几个公卿世家的公子,为掩盖人耳目,衣饰穿着略显普通,象征身份的玉佩也都换成了香囊,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喜不自胜的等好戏开场。
有园中侍女走来,奉上茶、酒。
墨文嘉看着形状奇特,似鹿似兽的酒器,散发着淡淡幽香,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酒?”
侍女微微曲身,“此乃灵鹿盏,所盛林间仙饮——一路繁花,是用荷花为主料,绿莓花、阳三梨、金枝折桂等七种鲜花为辅,精酿而成的花酿。”她微微侧目,杏眸落在另一只铜樽上,“这是铜麒兽樽,纹理斑驳,饮酒其间,似与兽共饮,豪情万丈。”
墨泽荣选了铜麒兽樽,凑到鼻下闻了闻,惊讶道:“这是金梦楼的金字号——花魂醉月!”
墨文嘉不信,拿过来一闻,又品了一口,双目圆瞪,“金梦楼的招牌花酿都卖给你们怡园了?”
金梦楼背后的东家是谁,无人知晓,但从未有人敢在金梦楼惹事,也就那不知“死”字为何物的墨云稷,敢带着红衣卫查封了金梦楼。
可也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金梦楼就重新开张营业,宾客如云,丝毫没受到影响。
竟不想一个怡园而已,居然肯让金梦楼拿出花魂醉月来为此庆贺?!
要知道,平日里,他们都舍不得叫上一壶。
此酒不仅金贵,还限量。
侍女轻声细语,微微一笑,“公子说笑了,不是卖,是赠送,一百坛,庆贺怡园开张大吉。今日入园的公子皆可免费品尝。”
免费?
墨文嘉和墨泽荣几人互望一眼,险些惊掉下巴!
金梦楼这么大的手笔,这怡园背后的东家真的是墨温宁吗?
她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那边,李三突然喊道:“请大家为我和花娘做个见证,李三谢谢各位!”
墨文嘉闻声仰颈,将数盏美酒倾喉饮尽。
酒气霎时漫上眉梢,踉跄半步,神思微醺如坠云霭,他合眼凝息片刻,广袖挟着残香,急随人潮迤逦而行。
李三不着痕迹的朝人群里的墨文嘉点了一下头,从箱笼里取出两根白烛,将喜台上的红烛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