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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渭南这个地方,姜部郎拥有一处宅第。然而,这宅第却有一个令人胆寒的问题,那就是常常有鬼魅出没,这些鬼魅善于迷惑人,搞得人心惶惶。正因如此,姜部郎不得不搬离了此处。他留下了一名仆人来看守这座宅子,可没想到的是,这仆人竟然离奇地死去了。之后,又换了好几个人来守宅子,结果无一例外,都相继命丧黄泉。最终,这座宅第因为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而被废弃,无人再敢靠近。

在村子里,有一位名叫陶望三的书生。他向来性格洒脱、豪放不羁,行为举止不受常规约束。陶望三还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与妓女们交往。每次与她们相聚饮酒,待到酒酣耳热之时,他便会毫不留恋地离开。他的朋友们故意安排一名妓女跑去投奔他,本以为他会顺水推舟,接纳这意外的 “艳福”。然而,陶望三却只是笑着接纳了这名妓女,但整晚都坚守君子之礼,未曾有任何越轨的行为。

陶望三经常在姜部郎的家中借住。有一回,姜部郎家的一名婢女在夜里主动投奔陶望三,试图与他成就好事。但陶望三却坚决地拒绝了,保持了自己的操守,没有被美色所诱惑。姜部郎得知此事后,对陶望三的正直和坚定大为赞赏,从此对他格外器重。

陶望三的家境十分贫寒,生活困苦。不仅如此,他还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内心深处满是哀伤。他所居住的只是几间破旧简陋的茅屋,每到炎热的暑天,屋内就如同蒸笼一般,酷热难耐,让人几乎无法忍受。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陶望三想到了姜部郎那座废弃的宅第。他鼓起勇气向姜部郎请求,希望能借住那座宅子,以改善自己的居住条件。姜部郎一开始因为那宅子传闻中常有鬼魅作祟,凶险异常,所以拒绝了陶望三的请求。但陶望三并未放弃,他写了一篇《续无鬼论》献给姜部郎,并且言辞坚定地表示:“鬼能把我怎么样呢!” 姜部郎见他的请求如此坚决,态度如此坚决,最终被他的勇气和决心所打动,答应了他的请求。

陶望三满心欢喜地前往那座宅第,开始打扫厅堂。当傍晚来临,天色渐暗,他把自己的书放在屋内,然后转身回去拿其他东西。可当他再次返回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放在那里的书竟然不见了。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到十分奇怪,心中充满了疑惑。于是,他索性仰卧在榻上,决定静静地等待,看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寂静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陶望三斜眼望去,只见两个身姿婀娜的女子从房间里缓缓走了出来。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两个女子手中拿着他刚刚丢失的那本书,并且将其送回到了桌上。仔细打量这两个女子,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左右,另一个则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她们都生得眉清目秀,容貌出众,可谓是天生丽质。两人有些迟疑地站在榻下,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陶望三躺在榻上,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这时,年长的那个女子竟然翘起一只脚,轻轻踹向陶望三的肚子,而年少的女子则用手捂住嘴巴,偷偷地笑着,似乎在为同伴的大胆举动感到有趣。陶望三瞬间感觉自己的心旌摇动,内心涌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这种冲动的危险,马上严肃地端正了自己的念头,强行克制住了内心的欲望,最终选择了不理睬这两个女子的挑逗。

那女子见陶望三不为所动,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大胆地靠近过来。她用左手轻轻捋着陶望三的胡子,右手则轻轻拍打他的脸颊,发出轻微的声响。年少的女子看到这一幕,笑得更加厉害了,笑声在房间里回荡。陶望三再也无法忍受,他猛地起身,大声呵斥道:“鬼东西,竟敢这样无礼!”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威严。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吓得两个女子花容失色,她们惊慌失措地赶紧跑散了,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陶望三经历了这一番折腾,心中开始担忧起来。他担心在这漫长的夜里,会继续被这两个女子不停地骚扰和纠缠,以至于无法安宁。于是,他萌生出了搬回去的想法。可是,他又想到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地要住在这里,如果现在因为害怕而退缩,岂不是让自己说过的话成为空谈,被人耻笑。在这种矛盾的心理斗争中,陶望三最终还是决定留下。他点燃了一盏灯,坐在桌前开始读书,试图用书籍来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尽管周围的黑暗中不时有奇怪的影子晃动,仿佛是鬼魅的身影在穿梭,但陶望三却强装镇定,完全不去看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将近半夜的时候,陶望三点着蜡烛,准备上床睡觉。他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就突然感觉有一个极其细小的东西猛地穿进了他的鼻子。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感到奇痒无比,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在这寂静的夜里,喷嚏声显得格外响亮。紧接着,他就听到黑暗的角落里隐隐传来了女子吃吃的笑声。陶望三心里明白,这一定是那两个女子的恶作剧。但他选择了保持沉默,假装自己还在熟睡,想要看看她们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那个年少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条用纸条捻成的细股,像一只轻盈的鹤或者敏捷的鹭那样,小心翼翼地轻步走了过来。陶望三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的举动,见时机已到,突然起身大声呵斥她。那女子被他的突然举动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飘然而去,瞬间消失在黑暗中。陶望三重新躺下来准备睡觉,可那女子似乎不甘心,又跑来试图穿他的耳朵。这一整夜,陶望三被这两个女子的恶作剧扰得不堪忍受,几乎没有片刻的安宁。

直到公鸡打鸣,天色渐亮,周围才终于安静下来,没有了那些扰人的声响。陶望三这才得以放松下来,进入了酣甜的梦乡。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高照,一整天都没有再看到或者听到任何异常的现象。

当太阳渐渐西下,天色又开始变得昏暗起来。那两个神秘的女子再次恍惚地出现在宅第中。陶望三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后再次受到她们的骚扰,决定在夜里做饭,准备通宵达旦不睡觉,以此来保持清醒。

年长的女子见陶望三在专心读书,渐渐地弯曲着胳膊趴在桌上,好奇地看着他读书。看着看着,她竟然伸手掩住了陶望三正在阅读的书卷。陶望三被她的这一举动惹恼了,生气地伸手去抓她。那女子像一阵烟雾般,瞬间就飘散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她又悄悄地出现,试图抚摸陶望三。陶望三这次学聪明了,用手紧紧地按住书卷,继续专心阅读,不再理会她的骚扰。

这时,年少的女子悄悄地走到了陶望三的脑后,突然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像一只顽皮的小鸟一样,一下子跑开,站在远处笑嘻嘻地看着陶望三。陶望三被她弄得有些恼火,指着她骂道:“小鬼头!要是再这样捣乱,被我抓住就把你们都杀掉!” 也许是陶望三这次真的动怒了,两个女子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开始变得老实了一些。

陶望三见她们不再过分放肆,于是开玩笑地说:“在房里这样主动亲近我,我都不明白你们的意思。缠着我也没用啊,我可不会轻易就范的。” 两个女子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转身走向灶台,开始主动为陶望三劈柴淘米,准备做饭。陶望三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夸奖道:“你们这样做,不是很傻很天真吗?”

没过多久,一锅香喷喷的粥就煮好了。两个女子争着用勺子、筷子将粥盛到陶碗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桌上。陶望三看着她们的殷勤举动,笑着说:“感谢你们伺候我,不过我该用什么来报答你们呢?” 女子们调皮地笑着说:“饭里掺了砒霜和毒药啦,看你敢不敢吃!” 陶望三知道她们是在开玩笑,也不生气,说道:“我和你们向来没有仇怨,何至于这样对我。” 说完,他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喝完了粥,还让她们再盛。两个女子兴高采烈地为他服务,忙得不亦乐乎。陶望三看着她们欢快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十分开心,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她们的存在。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起来。有一次,他们彼此挨着坐下,开始倾心交谈。陶望三好奇地询问两个女子的姓名。年长的女子轻声说道:“我叫秋容,是乔家的女儿,她是阮家的小谢。” 陶望三听了,又进一步仔细询问她们的来历。小谢调皮地笑着说:“傻小子!你连我们的面都不敢见,谁要你问这么多,难道你还想娶我们不成?” 陶望三听了她的话,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面对你们这样美丽的容颜,难道我会没有感情?只是你们要知道,这阴冥之气侵害人必定会死。如果你们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可以随时离开;如果愿意和我住在一起,那也没问题。如果你们不被我喜爱,又何必自降身份来玷污自己的名声呢?如果你们被我喜爱,又何必用这些手段来害死我这个无辜的人呢?”

两个女子听了陶望三这番诚恳而又严肃的话语,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露出了动容的神情。从那以后,她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过分地戏弄陶望三,行为举止收敛了许多。然而,有时候她们还是会忍不住调皮一下,伸手到陶望三的怀里,或者把他的裤子拉到地上,但陶望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生气,只是一笑而过,对她们的这些小恶作剧不再计较。

有一天,陶望三正在抄书,还没抄完就有事出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小谢竟然趴在桌头,拿着笔在替他抄书。看到陶望三回来了,小谢扔下笔,调皮地斜着眼冲他笑。陶望三好奇地走近去看,发现小谢写的字虽然不太好,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但是行列还算稀疏整齐,看得出她已经很努力了。陶望三不禁称赞说:“你真是个高雅的女子!如果你喜欢写字,我愿意教你。” 说着,他一把将小谢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腕,耐心地教她写字。

就在这时,秋容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神情中充满了嫉妒和不满。小谢见状,连忙笑着解释说:“小时候我曾跟父亲学过写字,只是很久不写了,现在重新拿起笔,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秋容听了,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脸色依然不太好看。陶望三心里明白秋容的心思,为了安抚她,假装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转身抱着秋容,递给她一支笔,温柔地说:“来,秋容,你也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秋容有些不情愿地接过笔,写了几个字就起身了。陶望三看了之后,连忙夸赞道:“秋娘笔力真好!” 听到陶望三的夸奖,秋容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陶望三见此情景,灵机一动,折了两张纸做样子,让秋容和小谢一起临摹。而他自己则另外点了一盏灯,坐在一旁专心地读书。他心里暗自高兴,这样一来,她们两个各自有事做,就不会互相侵扰了。

过了一会儿,两个女子都临摹完了。她们并肩站在桌前,满怀期待地等着陶望三来评价。秋容向来不怎么读书,写的字自然是乱七八糟,难以辨认。陶望三评价完之后,秋容自己也觉得不如小谢,脸上不禁露出了惭愧的神色。陶望三见她如此失落,赶忙安慰夸奖她。在他的耐心安抚下,秋容的脸色才渐渐缓和过来,重新恢复了笑容。

从那以后,秋容和小谢都把陶望三当作老师,对他尊敬有加。她们坐着的时候会为陶望三抓背,躺着的时候会为他按摩大腿,不仅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侮辱他,反而争着讨好他。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在陶望三的悉心教导下,小谢的字居然写得端正漂亮,让人眼前一亮。陶望三偶然看到小谢的字,忍不住称赞了几句。秋容听到陶望三对小谢的夸奖,心里非常惭愧。她伤心地哭了起来,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一道道的,泪痕像线一样。陶望三百般安慰,说了好多贴心的话,才终于让秋容止住了泪水,破涕为笑。

于是,陶望三开始教她们读书。令人惊喜的是,秋容和小谢都聪明异常,对于陶望三的教导,往往一点就通。陶望三只需要指点一遍,她们就能够牢记在心,不再问第二遍。她们和陶望三一起读书,常常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就读到了深夜。

在这个过程中,小谢又带着她的弟弟三郎来拜在陶望三门下。三郎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容貌秀美,气质出众。他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了一个金如意钩子作为见面礼。陶望三让三郎和秋容一起读同一本书,于是,宅子里常常回荡着他们的读书声,仿佛一个小小的鬼学堂。

姜部郎听说了这件事,觉得十分有趣,也为陶望三的善良和热心所感动。他按时给他们送来柴米,以支持他们的生活和学习。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秋容和三郎在陶望三的教导下,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不仅能够读懂诗词文章,还能够自己作诗,时常互相唱和,充满了乐趣。

然而,小谢却暗中嘱咐陶望三不要教秋容,陶望三答应了;秋容也暗中嘱咐陶望三不要教小谢,陶望三同样答应了。

有一天,陶望三要去参加考试。秋容和小谢都显得忧心忡忡,泪汪汪地和他告别。三郎更是忧心忡忡地说:“这次出行恐怕不太吉利,你可以借口生病免掉;不然,恐怕会遭遇不幸。” 陶望三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认为称病逃避考试是一种耻辱,会让人看不起,所以还是决定勇敢地面对,坚持去参加考试。

在此之前,陶望三因为性格耿直,喜欢用诗词讥讽时事,不小心得罪了城里的一些权贵。这些权贵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们天天想着如何中伤陶望三,以解心头之恨。为了达到目的,他们暗中贿赂学使,诬陷陶望三行为不检点。学使在收了贿赂之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陶望三关进了监狱。

陶望三在监狱里受尽了折磨,他带来的钱财很快就用光了,只能向其他囚犯讨饭吃,生活极其悲惨。他感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几乎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影飘忽着进入了牢房。

陶望三定睛一看,原来是秋容。秋容带来了一些食物,递给他,眼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两人相对,不禁悲咽起来。秋容说道:“三郎担心你此行不吉利,现在果然没错。三郎和我一起来的,他到衙门申诉去了。” 说了几句,秋容怕被人发现,就匆匆出去了,别人都看不到她。

第二天部院出门,三郎勇敢地拦路喊冤,却被收押了。秋容到监狱把这事告诉了陶望三,又马不停蹄地回去探听消息,然而三天过去了,秋容都没有回来。陶望三在狱中又愁又饿,无聊至极,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忽然有一天,小谢来到狱中,她一脸的悲伤欲绝,对陶望三说:“秋容回去的时候,经过城隍祠,被西廊的黑判官强行抓走,逼迫她做侍妾。秋容不肯屈服,现在也被囚禁起来。我跑了一百里,奔波得很疲惫;到了北郭,被老荆棘刺了脚心,痛入骨髓,恐怕不能再来了。” 说着,小谢给陶望三看她的脚,只见鲜血染红了鞋袜。她拿出三两银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部院审问三郎,发现他向来和陶望三无关系,无缘无故代人申诉,就要打他板子。可三郎扑倒在地就消失了,这让部院觉得很是奇怪。再看他的状子,情词悲哀恳切。于是提陶望三来当面审问,问:“三郎是什么人?” 陶望三假装不知道。部院倒是个明事理的人,仔细琢磨后,明白他是冤枉的,就把他放了。

陶望三回到家,整晚都没有一个人出现。更深夜静的时候,小谢才一脸疲惫地赶到,凄惨地说:“三郎在部院,被官署的神押到冥司;冥王因为三郎讲义气,让他托生到富贵人家。秋容被长期拘禁,我把状子投给城隍,又被扣押不能进去,这可怎么办呢?” 陶望三听闻,气愤地说:“黑老鬼怎么敢这样!明天我就去砸了他的像,把它踩成泥,还要数落城隍的罪过。他的下属这样蛮横,难道他还在醉梦中吗!” 两人悲愤相对,不知不觉四更将尽,秋容却飘飘然忽然来了。

陶望三和小谢又惊又喜,急忙询问。秋容哭着说:“今天为了你,我受尽了万苦!判官每天用刀杖逼迫我,今晚忽然放我回来,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原本也是喜欢你;既然你不愿意,当然我也不曾玷污你。麻烦告诉陶秋曹,不要谴责我。’” 陶望三听了,心中稍微感到一丝欣慰,想要和秋容一起睡,说:“今天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两个女子却悲伤地说:“以前接受了你的开导,我们很懂得道理,怎么忍心因为爱你而杀了你呢?” 坚决不同意。然而她们低头靠近陶望三,感情如同夫妻一般。两个女子因为遭遇了这些灾难,嫉妒的念头完全消失了。

恰好有个道士在路上遇到陶望三,看着他说 “你身上有鬼气”。陶望三因为他的话奇怪,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道士说:“这两个鬼很好,你不要辜负她们。” 于是写了两张符交给陶望三,说:“回去交给两个鬼,听凭她们的福分命运。如果听到门外有哭女的声音,吞下符赶紧出去,先到的可以活。” 陶望三拜谢接受,回去嘱咐两个女子。

过了一个多月,果然听到有哭女的声音,两个女子争相跑出去。小谢因为太着急,忘了吞符。看到有送葬的灵车经过,秋容直接进去,进入棺材就不见了;小谢进不去,只能痛哭着回来。陶望三出去查看,发现是富户郝家在埋葬女儿。众人都看到一个女子进入棺材,正在惊疑;不久听到棺材中有声音,放下棺材打开查看,女子已经立刻苏醒。于是暂时寄住在陶望三的书房外,小心看守着。

女子忽然睁开眼睛问陶望三,郝家追问,女子回答说:“我不是你家女儿。” 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们。郝家不太相信,想要把她抬回去,女子不愿意,直接进入陶望三的书房,躺着不起来。郝家这才认了女婿离开。

陶望三去看她,发现她的面容虽然和之前的秋容不同,但是光彩艳丽不比秋容差,陶望三高兴极了,详细地向她叙述以往的事情。忽然听到呜呜的鬼哭声,原来是小谢在角落里哭泣。陶望三心里很怜惜她,就拿着灯过去,宽慰劝解她的悲伤,但是小谢的衣袖都湿透了,悲痛难以消解,将近天亮才离开。

天亮后,郝家派婢女和老妈子送来妆奁,俨然是翁婿了。晚上陶望三进入卧室,小谢又哭。这样过了六七夜。夫妇俩都很凄惨,不能完成合卺的礼仪。陶望三忧虑得没有办法,秋容说:“道士是仙人。你再去求他,或许能得到怜悯救助。” 陶望三认为她说得对。

于是陶望三找到道士的住处,叩头伏在地上陈述。道士极力说 “没办法”,陶望三哀求不停。道士笑着说:“傻书生好缠人。应该和你有缘分,我尽力吧。” 就跟着陶望三回来,要了一间安静的屋子,关上门坐下,告诫陶望三不要问,一共十多天,道士不吃不喝。陶望三偷偷看,发现道士闭着眼睛像睡着一样。

一天早晨起来,有个少女掀开帘子进来,眼睛明亮牙齿洁白,光彩照人,微笑着说:“奔走了一整天,累极了!被你纠缠没办法,跑到百里之外,才找到一个好房子,道士带着我一起来了。等见到那个人,就交给你啦。” 到了黄昏,小谢来了,少女马上起身迎接抱住她,两人合为一体,倒地僵硬。道士从屋里出来,拱手直接走了。陶望三拜谢送他。等回来,女子已经苏醒。陶望三把她扶到床上,她的身体渐渐舒展,只是喊着脚和大腿酸痛,几天之后才能起身。

后来陶望三参加考试考中得以进入仕途。有个叫蔡子经的和他是同榜,因为有事经过陶望三这里,停留了几天。小谢从邻居家回来,蔡子经看到她,急忙追上去,小谢侧身躲避,心里暗自恼怒他轻薄。蔡子经告诉陶望三说:“有一件事非常让人吃惊,能告诉你吗?” 陶望三追问他,他回答说:“三年前,我的小妹夭折,过了两夜尸体不见了,至今我都疑惑。刚才看到你的夫人,怎么和我妹妹这么相像呢?” 陶望三笑着说:“我妻子粗陋,怎么能比得上你妹妹?然而既然是同榜,情谊非常深切,何妨让你见见我的妻子儿女。” 就进入内室,让小谢穿上殉葬的衣服出来。蔡子经大惊说:“真是我妹妹!” 于是哭了起来。陶望三就详细叙述了事情的始末。蔡子经高兴地说:“妹妹没有死,我要赶紧回去,安慰父母。” 就走了。过了几天,蔡家全家都来了。后来往来就像郝家一样。

异史氏说:“绝世佳人,求得一个都很难,怎么陶望三一下子得到了两个呢!这样的事千年才一见,只有不私奔的女子才能遇到。道士是仙人吗?他的法术怎么这么神奇!如果有这样的法术,丑鬼也可以交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