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内,浓重的消毒水味好似尖锐的针,直直刺得云绥肆太阳穴一阵发胀。
在那单调又扰人的心跳监测仪嗡鸣声里,他缓缓睁开了眼。
目光刚聚焦,就正对上君离阙倚在门边那仿若从地狱归来的身影。
只见君离阙的军装外套上沾满了冰屑,像是一层寒霜,下巴泛着青灰的胡茬,显得格外沧桑,左眼上覆着的电子眼还渗着血,整个人仿佛是从极地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你居然还活着。”
君随的声音从隔壁病床冷冷传来,他的手指已经悄然按在了暗藏的脉冲枪上,全身紧绷,充满了警惕。
君离阙仿若未闻,机械臂上的激光刀还在一滴滴地落下蓝血。
他随手甩了甩,那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透着无尽的疲惫。
“南极洲地下城的自毁程序还剩七分钟时,我黑进了方舟主控台。”
说着,他抬手点开全息投影,刹那间,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铺满了整个病房,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三百二十一人,按你们最后上传的名单,全数回收。”
云绥肆听闻,猛地撑起身,输液管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狠狠勒出一道道血痕,他全然不顾,声音急切又带着几分颤抖:
“名单最后追加了染苍的生物编码!”
“没有检测到匹配信号。”
君离阙的义眼闪过一串繁杂的代码,他微微皱眉,语气中透着疑惑。
“除非......”
话还未说完,他却突然僵住了,机械臂下意识地收紧,竟生生捏碎了金属门框,发出嘎吱的声响。
“你们动用了量子纠缠协议?”
君随闻言,枪口骤然抬起,直指君离阙,眼神中满是审视与质问:
“你给染苍植入过神经芯片?”
“是老头子干的!”
君离阙神情激动,一把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泛着焦痕的芯片插槽。
“三年前染苍腺体手术时,他们在她延髓埋了定位器!”
说着,他的机械手指竟突然刺入自己颈椎,动作狠厉,扯出半截烧焦的芯片,芯片上还带着些许黑色的糊状物。
“但我在引爆南极洲前就切断了所有......”
云绥肆听着他们的对话,脑袋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要炸开一般。
视网膜上缓缓浮现金色基因链,那正是昨夜他将染苍的dNA图谱刻入量子云时的画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培养舱爆炸前一秒,少女隔着防弹玻璃对他做口型:
“哥,要让我成为钥匙啊。”
“不是定位器......”
云绥肆恍然大悟,踉跄着扑向控制台,双手慌乱地操作着,调出北极监测站的最后影像。
只见暴风雪中,云染苍的防护服正在量子化,变得虚幻缥缈。
她手中举着的病毒培养皿倒映出星门轮廓,如梦似幻却又透着无尽的危险。
“是跃迁信标!他们用染苍当锚点打开了......”
话音未落,病房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君离阙的机械眼炸出一道道电弧,在黑暗中闪烁。
与此同时,南极洲方向传来地鸣般的震动,仿若大地在愤怒地咆哮。
众人望向窗外,只见极光在天幕扭曲成双螺旋,诡异而又壮美。
君随的目光缓缓转向云绥肆胸口发光的基因缝合疤,声音低沉却透着震惊:
“你的心脏跳频和星门共振了 —— 染苍在用生命维持通道!”
君随的目光还死死抵在云绥肆胸口。
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要直接穿透胸膛,让云绥肆的心都猛地一缩。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病房的全息投影毫无征兆地自动启动了。
刹那间,刺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病房。
君父的脸在量子涟漪中扭曲变形,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鬼,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
他身后,隐约可见巨大的基因编辑舱,里面灯光昏暗,上百个与云绥肆容貌相似的克隆体在营养液中漂浮着,肢体微微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苏醒,场面让人毛骨悚然。
“游戏该结束了。”
君父的声音从投影中传出,冰冷又傲慢,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培养舱玻璃,发出“哒哒”的声响,那声音就像尖锐的指甲划过黑板,令人牙酸。
“如果三小时内看不到你们跪在君家庄园门口,我就把‘方舟计划’所有基因数据上传到全球卫星。”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包括云绥肆的克隆图谱,以及......”
他的手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画面一转,调出了监控画面。
只见浑身插满导管的云染苍正在星门蓝光中量子化,她的身体变得虚幻透明,光影闪烁,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
云绥肆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瞪得通红,眼眶几乎要裂开。
基因缝合疤突然爆出金色电弧,噼里啪啦地作响。
整座医疗舱的电子设备被这强大的电流冲击,集体过载,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灯光疯狂闪烁,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君离阙的机械眼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他牙关紧咬,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紧绷。
突然将病毒采样器狠狠扎进自己颈动脉,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滴落在地面上。
“老东西在我脊椎埋了反制程序,你们走!”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变得沙哑。
“晚了。”
君随苦笑着,笑容中满是无奈和悲凉。
他突然扯开西装衬里,露出密密麻麻的生物芯片,那些芯片镶嵌在他的皮肤上,闪烁着诡异的光。
“从我们接受基因缝合开始,每个细胞都是他的监控器。”
他缓缓说着,握住云绥肆颤抖的手,将枪口转向自己太阳穴,动作轻柔却又透着决绝。
“但有些协议,是连量子计算机都破解不了的。”
他的眼神坚定而炽热,看着云绥肆,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声的信念。
“我们不能让他得逞,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厚重的雨幕如注般倾盆而下,君家庄园的巴洛克式拱门下,云绥肆伫立其中,湿透的白大褂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喷泉池中央的青铜基因链雕塑,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震惊。
随着视线的聚焦,他忽然发现那些缠绕交织的双螺旋里,竟密密麻麻地嵌着无数微型冷冻舱。
透过那透明的舱体,每个舱体内都沉睡着一名与他容貌相似的少年。
他们的面容安静,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沉睡,却又被禁锢在这冰冷的舱体之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又是什么?”
云绥肆低声喃喃,声音被雨声掩盖,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不安。
“欢迎回家。”
一道轻柔却又透着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绥肆猛地转身,只见一位身着暗红色旗袍的女人,正袅袅婷婷地从玫瑰丛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