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好的问候语传入耳中，恰到好处的关心和问候，嗓音语调也一如往昔般熟悉而亲切。
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那么符合预设的程序。
可惜，唯独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点——那份源自灵魂深处，无法被数据所捕捉和复制的真实情感。
当他望向她时，那双眼睛平静如水，吞噬了所有过往的情感与纠葛。
“牧言。”
叶含星握紧了她的手，唤回李穆衍的思绪。
“呼……意料之内。”
李穆衍苦笑了一声，垂下头来不去看他，仿佛是在逃避什么，又或者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
她转身强装淡定：“没事，先吃饭吧，我有些饿了。”
“我们不知道他会来这里……”李文钦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
“管家嘛，正常的，游戏就这么设计的，老是到处钻。以前还老在我房间出现，经常吓我一跳。”
李穆衍笑着开两句玩笑，“没事，他一会儿自己就离开了。”
“坐吧坐吧。”她先坐下，让其他人放松些。
看着这丰富的菜系，李穆衍还率先转移了话题：“哇哦，道长你这做得类别挺多啊，你除了卖魂念，空余时间还给那些打本的卖小药吧？”
“哎，赚钱么，不磕碜。”李文钦叹息一声，顺着她的话接下，最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还得是道长你啊。”
喉头一股难受翻了上来，李穆衍强制自己吃了口菜，生生压下那丝负面的情绪。
“好几天没吃饭了，还得是有热乎饭吃才是王道。”
“嗯，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多吃些。”李文钦扯扯嘴角。
“好。”她表现得很不在意，但端碗因为捏紧而发抖的手和下意识关注着后面动静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扫灰的声消失，院里浇水的声响起，李穆衍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咀嚼的动作也停顿了两秒。
之前种种在脑海里翻涌，大战最后没出现的情绪，现在一股脑顶了上来。
“咳，抱歉……”
她终归是吃不下饭了，把碗放回桌上，不自觉抬起手捂住脸，似有些压制不住那种想喷涌而出的悲伤。
无人会责怪她，三人互看一眼，叶含星向着她坐近了些，让她的脑袋靠着自己的。
李文钦也放下筷子，淡淡开口：“不必压抑自己，温辞秋这件事，也是猝不及防。”
李穆衍摇头，声音传出来瓮声瓮气的：“这里面的事太杂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辞秋的魂念是何时存在的，他就这么没了……”
“在这个世界实在太常见了。”李文钦也叹息一声。
“我们自己还没产生多深的情感，那位朋友就离我们而去了，最后等到学会了情感后，剩下的只有在回忆里去怀念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位朋友’总觉得是意有所指。
他转了个画风，又扯到了李穆衍身上：“不过温辞秋的目的是想保住你，你能好好活着，也是对他最好的交代了。”
听到这句话，李穆衍的情绪不但没有感觉到有所好转，反倒还逼出了眼泪。
叶含星急得不知该用什么去擦眼泪，一方紫色的手帕递到眼前，他连忙抽过来，从李穆衍露出的皮肤里慢慢拭去湿润。
“李文钦，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曲琬舟咬着筷子，眼睛恶狠狠扫了下这把人惹哭的罪魁祸首。
她刚提起兴趣，想打听这人和那位神秘万澈背后的二三事，这搞得一下子就没意思了。
不是这么劝的？那他确实不擅长……李文钦也实属无奈，闭了口。
“客人你好，欢迎光临。”温折枝的声音从大门传进来。
李穆衍下意识停止了哭泣，从手中抬起脸来。
这下让叶含星逮住机会，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所有水渍。
想来有客人前来，她哭得一脸泪水也不叫个事，便由着叶含星去了。
“是谁来了？”
小和尚的身影比回答更先出现，来人这让李穆衍闪过一瞬惊讶。
“一凌师傅？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她让叶含星挪了挪位，让一凌和李文钦能挨在一起坐下。
“嗯，事情办完了，李文钦说你这里有饭吃，正巧你也醒了，我便过来看看。”
当然知晓这是玩笑话，李穆衍情绪还没全然恢复，便只是挤出一个笑容，没说什么。
“你这恢复地挺快，我们原想你还会睡上一些时间，结果也不过几个小时，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一凌盯着她瞧上了一会儿，才又点点头道：“这样的话，夏熠阳大抵还要再睡上一些时间。”
“我会影响到夏夏？”
回想起她几次施展技能，抽掉了夏熠阳的能量。李穆衍又愁了起来。
“无碍，她只是需要吸收的魂念比较多，还需要多修养一些时候罢了。”一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过，现下弘毅的事解决了，就该解决夏施主的事了。”
这句话没明说，但一凌出现在这里，又第一时间提到了夏熠阳，她听出了里边的急切。
“夏夏的魂体，很难在这里维持了么？”
一凌严肃地点点头，他拿起他面前还没装上东西的空碗道。
“我前些日子和夏施主接触，她能量消散的速度日益加快，能量透支了数次。我打个比方，若是我们的能量像是用碗装水，那夏施主便像是那竹篮装水，每时每刻都在往外泄，想要维持水有所剩余，只能不停往里添水。”
“若是添水不及，便可能枯竭而亡。但神奇的是，她这几日的透支并没有出现任何性命之忧。我想，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的生命维持。”
他叹息一声，接着道：“但我们并不知晓这件东西是什么，所以趁着现在，得多知晓一些信息才是。”
她和一凌不熟，唯一的概念就是他是祁九的师叔，其他便是大战时候，位居管理局高位的印象了。
没想到他对夏夏的事，竟如此上心。
“夏夏的事，劳你费心了。”
一凌苦笑一声。
“万澈不在，我总不能丢他的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