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那你现在再猜猜看,江夏郡太守为什么会出现在夏口的府衙门口?”
范阳笑吟吟的低声问道。
关兴想了半天,苦笑道:“子煜,这你就太难为我了,我猜不到。”
范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望着府衙门口的江夏太守,淡淡说道:“看他的样子,此番来夏口一定与前方沙羡的战事有关。”
“而他身穿官服,满脸严肃,与大小官员列队站在府衙门口……我猜他应该是在等待什么人。”
“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也许在他之上,又或许……是他极为畏惧的人。”
关兴愣愣的听着范阳的分析,忍不住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
范阳继续低声说道:“我猜一会儿,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件令我们意想不到的大事,咱们不妨继续坐在这儿观望一会。”
关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范阳也不再说话,而是自顾自的低头喝茶,但耳朵却竖的老高,时不时的瞥一眼府衙门外的一众江东官吏。
看着漫不经心喝茶的范阳,关兴不禁由衷感到一阵钦佩!
同样是少年人,还不到二十岁的范阳居然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他的心智城府,都远在自己之上。
难怪自己的大伯父会将他封侯,这样的少年英才,如果是自己,自己也会十分信赖和器重……
更难得的是,子煜这个人不仅拥有聪明敏锐的头脑,还有一颗无比忠诚的赤子之心。
他的身上真的具有了太多的闪光点,值得自己去学习了……
此时范阳还在留心府衙门外的官吏,完全没注意到关兴正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范阳的身后由远及近的响起,声音一点点的变大,这一变化不仅吸引了关兴和范阳的注意力,更是吸引了江夏太守等一众官吏的注意力……
忽然,范阳注意到附近的店铺开始关门,有的直接拉着客人进了店内……
这时,茶摊的小二也连忙来到范阳二人身边,低声说道:“哎呀,二位客官,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快进店内一避吧。”
范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冷然问道:“我们又没有犯法,为什么要避?”
这时,茶店老板也走了出来,劝说道:“客官,您二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儿十几年来就这样,一听见马蹄声就知道是官兵来了,百姓们能避就避,一旦冲撞了什么将军,后悔可就晚了!”
关兴望着远处街道烟尘滚滚,至少数百骑吴兵穿城而过,连忙说道:“子煜,咱们不妨避一避吧!”
“哎,对喽,还是这位小兄弟明事理。”
店老板说着,伸手招呼小二关门。
无奈,范阳只能在小二关门之前,与关兴走进小店内躲避一刻。
自古以来,老百姓大多怕官。
尤其是遇到那种不讲道理的官吏,或者将军……
也许前一秒你还在和他讲道理,下一秒你的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
夏口的百姓也许是经历过这种事,因此对于马蹄声似乎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将门关好后,范阳就站在门口处,透过小窗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使然,那队“骑兵”正好停在茶摊门前数米处。
透过小窗上木条的缝隙,范阳亲眼看见江夏太守屁颠屁颠的率领一众夏口府衙的大小官吏,跑过来迎接马上人。
范阳本想观察一下来者究竟何人,可又因为小窗视野有限,无法看到来人的脸。
只能看到他乘坐在马背上,手持一杆长枪,浑身甲胄。
那太守一脸谄媚的朝着马背上人拱手鞠躬,并朗声喊道:“江夏太守蔡遗,率西陵、夏口众官吏,恭迎将军到来!”
“蔡太守不必多礼,本将军因一些琐事耽误了行程,不然早在两日之前就能抵达夏口。”
他二人的对话声音不小,被一门之隔的范阳和关兴听了个一清二楚。
至于店老板和小二,早就躲进了后屋,不敢出来了。
关兴微微皱眉,低声道:“子煜,你听那将军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范阳点头怪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谁?”
“嘘!”
范阳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门外说话的二人身上。
关兴不再说话,只听门外的太守蔡遗说道:“凌将军,您随陆都督征战,劳苦功高,我们等您几日,也是分内之事,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关兴此时恍然大悟,小声对范阳张了张嘴,他没出声,但范阳能看得出,他说的是“凌统”二字。
范阳点点头,随即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外。
马背上的将军下了马,将手中长枪扔到亲兵手中,随即自顾自的坐在了范阳刚刚坐过的位置,那个小马扎上。
这一次,范阳彻底通过小窗看清楚了他的脸,他正是凌统本人!
“哼,蔡太守既然如此说,那本将军的来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吧?”
“下官明白,陆都督的书信,下官早已阅览过,西陵城半年来的钱粮赋税,都记录在册,为大军提供的粮草此时就屯在府衙之后,下官已经派人装车,只等凌将军前来运走。”
“嗯,这些粮草够大军吃用多久?”
凌统淡淡问道。
蔡遗笑呵呵的拱手道:“将军放心,粮草足够大军食用三月有余,此外,所有的钱粮,下官都将亲自督办,绝无丝毫纰漏,请将军放心。”
“嗯,蔡太守,你的忠心我知道。等击退了蜀军后,我会向吴王上书,着重说明蔡太守运粮的辛劳……”
凌统话还没说完,蔡遗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拱手笑道:“诚如此,蔡遗先行谢过凌将军了!”
“将军放心,蔡遗定当全力以赴,为大军筹集钱粮,纵然粉身碎骨,也是万死不辞……”
范阳听得忍不住想笑,一门之隔的凌统也是冷笑一声,说道:“好了蔡太守,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你的功劳本将军自会看在眼里,你尽管踏实做事就好了……”
“是。”
“哦,对了蔡太守……”
忽然凌统话锋一转,冷笑一声问道:“本将军听闻你手下的曹掾吏吴攸被人杀了,死在了夏口,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蔡遗顿时吓得浑身一颤,脸色苍白无比,战战兢兢问道:“将……将军,此事您如何得知?”
听到这儿,范阳的双眼陡然一亮!
直觉告诉他,这位曹掾吏吴攸之死恐怕并不简单。
这里面大有文章!
不然,蔡遗绝不会如此紧张。
范阳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出乎他意料的事,真的发生了……
夏口城的水,看起来挺深呐!
不过这样更好,水越深越有趣,他范阳就是喜欢趟浑水!
因为浑水的下面,往往隐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