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贺禹堂却因此昏迷了三天,今天才转醒过来,却还不能下床。
贺正都已经这个年纪了,真的承受不住再次白头人送黑发人了,所以此刻他看到言一桐,虽然因为那张神似女儿的脸憎恨不起来,但也没有好脸色。
言一桐看老爷子脸色铁青,却也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所以也不敢上前冒犯,沉重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贺总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贺总出手相救我无以回报,我会针灸和调药,往后愿意肩负起医治贺总的责任,要是治不好,我这条命是贺总拼命救回来的,还给贺总便是。”
贺正泛满红血丝的眼珠紧紧盯着这张真诚万分的脸,有那么一刻恍了神。
片刻,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手,道:“你进去看看吧。”
“谢谢贺董事长。”
言一桐驶进病房,病房的布置和盛勋爵住的那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多了很多束鲜花,给整个病房增添了不少生气。
贺禹堂刚睡过去,除了头部缠着厚厚绷带以外,他手脚都被打了石膏,看起来严重太多了。
言一桐拿过挂在床尾的报告单随意浏览了下:身上多处骨折,尾椎骨有骨裂,腹腔出血。
她内疚的要命,胸腔像堵了一大块石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好想问问贺禹堂,那天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邮轮上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去救自己,明明他们毫无关系。
“贺总,我是言一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我把你害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女孩泣不成声,肩膀不停抽动着,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人心碎。
贺老爷子透过虚掩的门望进去,看到这个画面眼眶都红了一圈。
记忆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那年初夏,妹妹调皮捣蛋,哥哥接住了从树上摔下来的妹妹,导致手骨折躺在病床上,妹妹也是这样在床边,撇着小嘴自责不已,痛哭流涕,哭着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老人的肩膀垮了下来,布满皱纹的手掌捂住苍老的双眼,一抹,手掌沾着些许水分。
此刻的贺正身上退出了所有的凌厉和光芒,凹陷的眼睛没了光,饱经沧桑的脸上爬满了哀痛,他默默转身,步履蹒跚离去。
言一桐从医院回来后,执意让蒙田把她送回盛世庄园,而玲珑园的装修她让张妈看着,她想要的风格已经让人设计好,还是请的香城名气最大的装修团队,想必应该不会出现图片与现实不符的情况。
她如今的“病人”可是越来越多了,需要的药物也越来越多,她想着等摆脱了轮椅后,怎么着也要回去一趟糖乡找师傅了。
老太太的病问题已经不大,药丸也都调配好了,目前就是盛勋爵和贺禹堂的情况比较棘手和紧急。
虽说贺家本身就是医药世家,想必他们自己也会自我调理,但是贺禹堂伤成这样,她也有很大的责任,理应负起责任。
她就按照她的认知和个人经历来调配药丸吧,人家用不用是一回事,自己做不做就是懂不懂事了。
对于盛勋爵,她纵然还有气,但是在疾病生死面前,一切都如同秋毫之末,不值得一提。
如今血莲下落不明,自己的病就先放一边,只要不恶化,一切都还有机会另找他药替代。
而老太太在旋转楼梯下徘徊,时不时往楼上望了又望,紧皱着眉头,有些焦虑对着顾妈说道:“哎,你说这丫头怎么了,有些日子不见怎么也坐轮椅了一声不吭就上去把自己关在炼药房不会出什么事吧你赶紧去查查怎么回事”
老太太蹙眉一口气提问了好几个为什么,而顾妈低着头,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半天,不知该不该和老太太老实交代,又怕她受不了刺激。
“怪不得你这几日心事重重老是犯糊涂,你这死丫头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却不告诉我”老太太看顾妈一脸便秘的样子,一巴掌拍到她手臂,瞬间红了一块。
顾妈吃痛擦了擦自己发红的手臂,冤喊道:“疼。”
老太太力气大得惊人,看来少夫人的药丸确实很有用啊,就老太太现在的精气神分分钟都能打死一头牛了吧。
“快说,不然我等下就去把你房间的那些破植物标本全部砸烂!”老太太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像个小孩子似的,发起脾气来就只会抓住人家都痛点使劲戳。
果然……
“我说,我说就是了,但是您要不先吃颗救心丸……”顾妈一把年纪不婚不育,一辈子都打算奉献给了盛家,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和制作各种各样珍贵的植物标本。
她房间里有上千上万种普通的或者稀有的植物标本,这是她大半辈子的珍藏了,都是她的命根子。
“到底怎么了!还不赶紧说,你存心让我不痛快是不我要是再心肌梗塞都是你给害的,快说。”老太太心急如焚,手微微颤抖,预感不妙。
如果言一桐都伤成这样,那她那孽缘小祖宗可不就……
老太太拍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抓住佛珠不停地捻转着,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她就知道,盛勋爵都好些天没有回来看她,就肯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接下来顾妈避重就轻地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老太太说了遍,老太太听完,更是对阮素玉那对怨种母子恨之入骨,她拍着轮椅喊叫顾妈,赶紧让人备车去医院看看她那心肝宝贝孙子。
“哎哟老太太,家主就是怕您这样才不告诉您,您这样怎么去唷,我再打电话去问问文少爷,爵爷现在情况如何了。”顾妈拿起电话就要打。
这时言一桐坐着电梯下来,出现在她们背后,轻轻说了句:“奶奶您放心,盛勋爵没事了,我在给他配药,顾妈,有吃的吗我饿了。”
言一桐确实是饿了,刚刚在炼药房她脑袋乱哄哄的理不清头绪,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盛勋爵和贺禹堂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两个叱咤商场的神一样存在的男人,不应该像如今这样毫无生气躺着,她想要他们赶紧好起来。
等他们都好了,她也该离开了。
小时候在村里,有个算命的半仙看过她的八字,那人摇摇头说她命孤克很硬,六亲缘薄,感情淡薄易经历生死离别,身边的人运势都会跟着变差。
以前她是不信的,只觉得一派胡言,可如今现状,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她这种人,只配独自一人回到深山,孤独终老吧。
“有有有,少夫人想吃什么顾妈现在就去给您做,厨房有今天刚做的椰汁千层糕和桂花糕,您要不先吃点填填肚子”
“好,都可以。”言一桐感觉大脑急需糖分:“再给我块巧克力吧。”
“好好好,黑的白的甜的苦的都有都有。”顾妈也算是烹饪高手了,一有空就喜欢捣鼓一些菜谱甜品的,所以家里的储备是很齐全。
“黑巧克力就好了,谢谢顾妈。”言一桐的语气有些低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太太见状,过来摸摸她的头,说道:“丫头啊,给吓坏了吧夜里怕不怕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奶奶说啊,奶奶去找来最好的医生给你瞧瞧。”
她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枪林弹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所幸被救回来了,但很长一段时间她夜里经常都会做噩梦,惊醒过来都会全身湿透。
“奶奶,我没事您别担心,我在想药方呢。”言一桐鼻子有些酸涩,遇事之后第一次有人问她怕不怕,说不感动是假的。
“爵儿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啊,要不要紧”
“他身强体壮,多亏常年锻炼还年轻,过段时间就好了。”
老太太听了,提到喉咙都心略微降下一些,她相信言一桐。
“对了,蒙田呢”言一桐突然想起了什么,伸长脖子往门口望去。
此时在门口和韩漠交换最新情报的蒙田打了个喷嚏,浑身发颤了下:“我怎么有种感觉,此地不宜久留……”
韩漠还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就看到言一桐坐着轮椅过来了。
“少夫人。”韩漠点点头表示尊敬。
“嗯,蒙田,这几个药材,你去虎狮山帮我挖回来吧。”言一桐微微一笑,但蒙田和韩漠只感觉毛骨悚然,“图片我发你了。”
韩漠:怎么感觉少夫人有些不太一样了。
蒙田:你才发现呢。
两个男人使着眼色默契地交流着电波。
“蒙田你是不愿意么”看蒙田没回应,顾着和韩漠眉来眼去了,言一桐歪着头问道。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可是少夫人,我想,问为什么不能去药店买呢万一我挖错了或者坏了怎么办”蒙田拉垮着一张脸。
他是习武之人啊,老是去挖药他都成挖药小能手了,可他更愿意去跑几十公里,去虐几个人来的痛快啊。
“这些药材越是新鲜,它的药物成分保留得越好,效果也更好,我这可是为了你们的爵爷。”言一桐细眉轻佻。
蒙田有种言一桐玩弄他的感觉,但是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