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个给你。”
今日施粥结束后,肖柔柔正准备带着白屹离开,一个小女孩突然拦住了她,然后递过来一个布娃娃。
小姑娘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冻疮,有的已经破裂,红的触目惊心。
她的手指又红又肿,指甲缝里还有些许黑泥,身上的衣服也粘着脏污,而那布娃娃却干干净净,显然是经过主人精心呵护的。
肖柔柔蹲下身,忍住内心的酸涩,摸了摸她发黄的发丝。
见她不说话,脸上也无甚表情,小姑娘有点拘谨,“姐姐,你看,它很干净,它不脏的。”
村长爷爷说她是个大善人,年年不懂大善人是什么意思,但只要这个姐姐来,她喝到的粥一定会有很多米,娘亲还在家时,她都没喝过这样粘稠的粥,所以她想,这约莫是句夸人的话。
想到娘亲,小姑娘的眼神又黯淡几分。
接连多日的大雪,家里早已断粮,娘亲出去给她找吃的后,一直没有回来,她抱着她做的布娃娃,一个人在家等了很久,但直到房屋被积雪压塌,她仍旧没等到她。
面对这样的场景,肖柔柔有些无措,她抬眼,下意识看了一眼白屹。
白屹脸上挂着傻笑,弯腰接过那个布娃娃,“好玩好玩,我喜欢这个。”
他分明是个大人,却做出这副小孩子的举动,看着很违和。不过,小姑娘并不觉得奇怪。
至于他拿走布娃娃一事,她不哭也不闹,甚至连抗拒都没有。
不为他由,盖因她每次在自家院前等娘亲时,这个哥哥都会带着其他小朋友来找她玩。他不仅对她温柔有耐心,还经常会和这个姐姐一起出现,所以在她看来,这也是村长爷爷口中的大善人。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我叫年年。”
不等两个大人再问些什么,小姑娘已经转身离开。
行至半路,她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白屹手上的布娃娃,随即,便迈着短腿跑开。
希望大善人姐姐收了她的布娃娃,可以经常来这里。喝了她煮的粥,她等娘亲时都不冷!
“……”
“你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吗?”
白屹将布娃娃举到眼前,装作玩的机会挡住自己的嘴。
“听村长说,她父亲之前在酒楼做小二,因为得罪权贵被当差的带走,没多久就惨死狱中,她母亲前段时间出去找食物又冻死在路上。村里人不忍心现在就告诉她真相,小姑娘就时常坐在雪地里等娘亲回来。”
“她在这村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她爹娘都是孤儿,在别地走投无路,才来这京郊附近找活路。”
白屹痴傻心又善,村里人说什么都不避着他。
“白屹,我们带她回去吧。”
***
俩人回府后,先去主院见了白成和古莲灿。
“这怎么还带了个娃娃回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肖柔柔背后,不安地打量着周围,古莲灿对她说话时,她更是吓得把脸贴在肖柔柔的腿弯处。
最初,年年不肯跟着肖柔柔离开,是她承诺每天会带着她回村子里等娘亲,她这才同意。
见这孩子畏畏缩缩的模样,古莲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
“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
小姑娘在肖柔柔怀里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布娃娃。
白屹和她对视一眼,主动对着白成解释,“爹,我和柔柔打算收她为义女。”
古莲灿对此早有预料,“这孩子遇见你们也算有福气,只是,你们又能瞒多久?”
“伤心终究是要伤心的,”肖柔柔低头看她,眼神柔软几分,“但怎么也不会是现在。”
“哎,你们今年也十八了,做事也有自己的章法,我们呢,也不拦着你们,只是有句话,娘必须要嘱咐你们。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们既然领她回来,就得多多上心,这孩子啊,可不比猫儿狗儿,得精心照看。”
古莲灿又何尝不想含饴弄孙,但肖柔柔之前说过不生孩子。
此外,正如她所言,现在的政局动荡不安,白屹这么大的人他们尚且保不住,哪里又能护住一个脆弱的孩子。
“娘,我们知道了。”
其实,就算肖柔柔今天不提,白屹也打算找个机会,给她找个好人家收养。
可谁知,刚到晚间,他就后悔了。
望着已经换上干净衣裙,躺在床榻安眠的小姑娘,白屹再次向肖柔柔确定,“你的意思是,我要去睡外间的卧榻?”
“年年才三岁,你总不能让她一个睡吧?”
“从娘那里要一个丫鬟不行吗?”
“就算我愿意,她也得同意才行啊,”肖柔柔起身,拽着他去了外间。他还想说些什么,她却已提前衔住了他的唇,厮磨片刻后,她压着声音问,“这样可以了吗?”
灾情最严重的时候,肖柔柔为了给长公主筹募银两,整日在自己的各个产业中奔走。
朝廷开始介入后,她又整日在外监督赈灾事宜。每日回来后,她累得连饭也不想吃,白屹又哪里忍心缠着她。
如今,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打算离开时,他一手拽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后,再次缠上了她的唇。
这人不用装痴傻时,总在她面前摆出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表现出自己的攻击性和侵略性。
她掐了掐他的腰,示意他动作轻点。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只是给燃烧的火中加了一勺热油。
刚刚她给小姑娘洗澡时,白屹就待在书房,身上仍旧穿得是白日里的衣袍。此刻,肃净的青色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仿佛一株颀长的青竹。
只是这青竹盛了些人间风雪,慢慢向下弯去。
“娘亲娘亲。”
里间突然传来小姑娘的哭腔。
肖柔柔精神一振。
她猛地推开白屹,去里间查看情况。
白屹躺在卧榻上,双腿垂下,用手遮住自己的双眼,未被遮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她身上有秘密,从第一次见她起,他就察觉到了,但她不愿提及,他便不窥探。若说那时的她,总让他感觉苍凉一片,那现在的她,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长出了花海。
她总说,是他教会她如何爱人,可他怎么感觉……这么不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