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回来了。
又没有完全回来。
冥禾还没完全褪去，依然苦苦支撑着，可是另一半却已经被九山夺回。
她看到九山的右手死死按着左手，是冥禾在阻止九山伤害她，她的神色渐渐变冷，心中的决意也越来越重。
墨瑾瑄已经拿着剑蓄势待发，只等她准备好这一场告别。
“没想到老头子还能有这力量，竟能伤我元丹。”，九山阴阳怪气地讥讽着，“我更没想到，你的玄武，竟然用自己的魂魄换我，好伟大的牺牲啊。”
她不语。
“可惜了，你们根本杀不了我。”，他笑着看她的眼，“你感受到了吗，你的小宠物在消失呢。”
“感受到了。”
她抬手制住九山那半边身子，调整自己的位置，将九山的心脏侧暴露在墨瑾瑄面前。
“我不会叫他白白牺牲，咱们杀不了你，你爹可以。”
她说完，九山神色一变，眼睛落在了那黑剑上，接着越来越恐惧，连眼神都在抖动。
父皇……
他为什么看到了父皇的神器，还感受到了父皇的气息。
父皇不是死了吗？
神器怎么会在墨瑾瑄手上？
当时父皇逝世，他苦苦寻找这把神器，都遍寻无果，还以为是神器跟着父皇一起消散了。
“你们怎么会有这神器！”
当然他们不会回答他，这是星河布的局，要解释也是星河解释，若是他本人不愿说，没人会多嘴。
九山状似疯魔地碎碎念，一会儿恶毒地猜测着他的兄弟们是否背叛，渝川这个野种是否算计他，一会儿咒骂天庭诸神，尤其是元始天尊。
星河的声音从剑里传了出来，“唉……你真是叫为父失望。”
九山闭嘴了，怔愣好一会儿，才看着那把剑呆呆道，“父皇……？”
静默——
直到九山又喊了一声父皇，星河的虚影才从剑中现身，他冷漠地看向自己昔日疼爱的长子。
九山也不笨，看到元神，就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不可置信道，“是父皇要杀孩儿？”
星河没说话，九山似乎接受不了，开始咆哮。
“为何！孩儿又没有做错！是您窝囊！明明比那天尊厉害，却甘居第二！还低三下四跟天界人界打好关系！明明可以一举称霸三界，您做不到，孩儿替您做！”
星河失望地摇头，“你有野心，还不敢承认，要加到为父身上。”
他是不愿生灵涂炭，可每过一代君王，都会有新的思想，他理解。
虽然九山有违他的遗愿，但这是九山的意志，若能善待三界做个好君主，也就罢了。
偏偏这孩子太残暴，根本没把三界的生命当回事。
九山当上了至尊只会让人闻风丧胆，于世间并不是正面的影响，反而魔族会开始横行霸道。
这一个轮回，他已经经历过了。
他就是打破此轮回的人，断不会再让魔族落入这轮回。
魔族生来为恶的一方，本不是过错。
只要不作恶，展示自己的长处，用行动证明给别人看，他们并非十恶不赦，总会被人接受的。
想当年他跟天尊并列强者，二人都是鼎盛时期，他都没想要称霸，而是靠行动来洗刷魔族的恶名。
九山有天赋，能力却不及他一半。
维持不了他打下的好局面就罢了，竟然还要趁天界虚弱，发起这种战争。
星河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不想再听九山的狂言狂语，转身钻入剑中，“帝君大人，动手吧。此剑是我的本命剑，有我元神在，一击即碎九山元神。”
“……也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亲自送这逆子一程。”
要碎九山元神，想必星河的元神也会一起碎掉。
墨瑾瑄很尊重这位前辈，郑重地点了点头，与苏绾音对视一眼。
苏绾音亦点点头。
她感受到，冥禾几乎就要离开九山的身体了，虽然不知道冥禾还能不能听到她说话，但她还是在那边的耳朵轻语了几声。
随后紧紧桎梏着九山的身体。
黑剑举起。
九山立刻调动所有力量，要冲破冥禾的压制。
她脸色一变，暗道不妙。
时间仿佛慢了几百倍。
在剑刺过来的那瞬间，她感受到了冥禾消失，但就算只有几丝魂魄，冥禾也还在努力控制着九山的身体。
墨绿的眼眸最后看了她一眼。
眼睫轻眨。
在她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那几丝灵魂也离开了，只留给她满眼的眷恋。
九山瞬间就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开始运动经脉，她立刻回神，剑已经近在咫尺。
九山要挣脱了。
不行。
她不能让冥禾白死！
是她这个主人没用，要冥禾用这种方式来帮她，若是连这最后一下都做不好，她怎么对得起冥禾。
这瞬间她无意间看到了结界外面，所有幻兽都围在结界跟前。
他们衣衫破烂，身染鲜血。
还有祝融月老，风里希等等……诸神也不复往日的整洁高贵。
胜负就定在这一念之间，要结束，这场战争必须结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九山挣开。
“嗖——”
眨眼白雷滚滚，化成数百条雷绳将她跟九山缠在一起，她依然维持着环抱九山的姿势，以九山的能力，她一瞬都不能放手，只能将两个人绑在一起。
九山气急败坏，“你踏马疯了？”
剑还差几公分就要挨到了，阿瑄剑法如神，只要她能稳住九山，阿瑄不会刺歪。
没想到下一瞬九山就利用体型优势，身子一转，将她挪到了剑前面，此时她背对着剑，九山斜着在她身前，完美避开剑的攻击范围。
墨瑾瑄瞳孔微缩，脑子里几千个想法如蝗虫过境。
剑已经来不及收了，怎么办？
若是往上，音儿的脑袋……
若是刺歪了，没中要害，那前功尽弃。
“刺！”，苏绾音大喊，同时回头一瞥，“杀了他！”
二人眼神相触，他的眼睛一闭一合，眼神再次坚定起来，毫不犹豫刺了下去。
“噗——”
剑刃入肉。
黑亮的剑从她后颈进入，贯穿了她的脖子，透过她的脖子，精准地刺进了九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