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 章 方腊覆灭
方百花听到方腊之言，神色变得无比焦急，她向前急走两步，仰头大喊：“大哥，莫要再固执了！咱们圣教起事，实难成功，这天下大势已明。大哥，你还是率众归降武植吧。武植曾亲口答应我，只要大哥归降，他必定留大哥一条性命，保你周全。”
城墙之上的方腊看着方百花满脸焦急的模样，缓缓地摇了摇头。
“百花，往后你和方杰或许就是我方家仅存的血脉了，从今天起，你俩与我方家再无瓜葛。”
随后，他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助、王寅、石宝、邓元觉等人。“良禽择木而栖，以我圣教如今的情况，众位兄弟的选择，我无话可说。不过方某希望今后众位兄弟能够帮忙照顾一下舍妹和方杰，拜托了！”
言毕，方腊对着下方的李助、石宝、邓元觉、王寅等深深行了一礼，继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城墙，只留下一个落寞而决然的背影。
“大哥！”城墙下方，方百花望着方腊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悲凉之色，泪水不受控制地缓缓涌出 。
王寅轻声叹道：“百花公主，您和我心里都清楚，圣公绝不会向朝廷投降的。您此番前来劝降，也不过是抱着那微乎其微的一丝希望罢了。”
“唉……”王寅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只望公主您能看开些，莫要再为此伤神了。”
其余几人看到方腊的选择，脸上也浮现出沉痛之色。虽说他们如今已归降武植，但曾经同为摩尼教教徒，和方腊情谊深厚。
余杭县衙的后院中，静谧无声，武植看着满脸悲戚的方百花，不禁心生怜惜，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声说道：“百花，你大哥方腊敢率众起义，反抗朝廷的暴政，早已下定了决心，如果他此时投降，那他今后怎么向麾下跟随他起义战死的弟兄交待，这是他的抉择。百花，你也别太难过了，徒增悲伤。”
方百花听着武植的话，面色悲切：“武郎，杭州城破之时，能不能放过我大哥？”
武植闻言道：“百花，即使我能留他性命，我想你大哥他也无意活在这世上了。”
方百花听了，心中越发悲伤，泪水忍不住再次奔涌而出。
杭州城，此时城内虽仍有 10 万义军，但上至将领，下到普通将士，皆人心惶惶。他们如今都已得知，自家圣公麾下的各个大将皆已投降归顺武植，就连他的妹妹和侄子也已降了朝廷。面对杭州城外的 30 多万朝廷大军，当下根本毫无胜算。
王宫内，方腊望着大堂中的寥寥数人，面色凄然一笑：“没想到我方腊竟落到如此地步。遥想一年多以前，圣教何等辉煌，麾下各位兄弟齐心协力，兵多将广。如今，却只剩下我等几个孤家寡人了。”
大堂之中，方腊的儿子方天定此时已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当他得知自家姑姑和堂弟方杰皆已投降朝廷时，先是大怒，而后便感到惊慌。
如今，即使再愚笨之人也知晓，杭州城被朝廷攻陷、落败已成定局。
“父亲，那不如我们也投降朝廷吧。”方天定突然开口说道。
上方的方腊听着自家儿子的话语，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他摇了摇头，对着方天定说道：“天定，整个圣教之中，除了你我，其他人皆可投降朝廷。我方腊身为圣教的首领，即便那朝廷大军的统帅武植留我一条性命，可大宋的皇帝和朝堂之上的那些官员也不会放过我，而你身为我的儿子，即便此次逃得了性命，今后也难逃一死。”
方天定听了自家父亲的话语，面色惨白。
方腊叹息一声，又把目光转向了大殿之内寥寥无几的义军将领。
“众位兄弟，如今我圣教大势已去，想必那朝廷大军很快便会对杭州城发起进攻。诸位兄弟，如事不可为，便降了那武植吧。”
大堂之中的义军将领听到方腊之言，神色各异，但还是纷纷抱拳：“我等定会为圣教坚守杭州城。”
方腊看着下方各怀心思的义军将领，摇了摇头，随即挥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两日后，武植一声令下，对杭州城展开了总攻。
瞬间，麾下三十多万水陆大军，从各个方向朝着杭州城发起猛烈攻击。杭州城四面战鼓雷动，杀声震天。
此时杭州城内的义军，早已军心涣散，面对从四面八方攻来的朝廷大军，毫无抵抗之力。
在朝廷大军的凌厉兵锋之下，成群的义军士兵心理防线崩塌，纷纷抛下手中兵器，跪地投降，还有更多的则直接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地溃逃，整个杭州城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从对杭州城发起进攻开始，到杭州城破，城内的十万义军连一个时辰都未能坚守住。很快，朝廷大军便攻破了杭州城的 12 座城门，一同杀进了杭州城内。
方腊作为摩尼教的圣公，麾下自然有一部分忠心于他的将士。如今，整个杭州城内各处皆已沦陷，唯有方腊的王宫还在抵抗着朝廷大军的进攻。
大军之中，武植率领着麾下众将，并带着乔装打扮的方百花策马进入了杭州城，来到了城内方腊的王宫前。
听着王宫内震天的喊杀声，武植麾下众将皆面露兴奋，历时近两年的方腊叛乱，如今即将被终结，而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来自武植或朝廷的论功行赏。
旁边的方百花此时却一脸悲伤，听着王宫内的喊杀声，她知晓自家大哥方腊已然决意赴死。
可几人并不知道，此时王宫之内发生的情形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方腊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方天定，满脸不可思议，而方天定手握宝剑，那宝剑已然刺穿了方腊的身躯。
“父亲，我还年轻，我还不想陪你一起去死啊！既然父亲想死，就让孩儿送父亲一程，并用你的人头换取孩儿的性命吧。”方天定脸色狰狞地说道。
“咳咳咳……”方腊一边咳嗽，一边用力地抬头望着神色狰狞的方天定。他的内心悲凉无比，本想战死沙场，却没想到最后会死在自己儿子手中。
方腊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天定，自你随我聚众造反那天起，结局便已注定，不功成，便是死。”
“你怎会糊涂至此，竟以为杀了我，拿我的性命就能换来你的苟活？”
“战死沙场乃是我俩最好的归宿，不要让别人看不起我方家儿郎！”
但方天定此刻满心被求生欲填满，哪还听得进方腊的话。他声嘶力竭，近乎疯狂地吼道：“不，我就想活命！”
说完，猛地抽出那把还淌着血的宝剑。刹那间，方腊身形晃了晃，一个踉跄后重重跪倒在地。
方天定看着眼前气息渐弱的生父，脸上闪过一丝决绝，寒光一闪，宝剑落下，方腊的人头滚落在地。
他一把抄起方腊的人头，箭步向宫外冲去，一边狂奔，一边扯着嗓子拼命呼喊：“愿降！愿降！我愿归降！方腊已被我斩杀啦！”
他将生父的头颅高高举起，一路跑一路摇晃，满脸都是为求活命而不顾一切的疯狂，眼中再无一丝亲情与愧疚，只有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和不择手段。
王宫内，那些还在拼死抵抗朝廷大军的方腊心腹，看到方天定手提方腊人头，一路高声叫嚷着愿降这一幕，神情猛地一晃，手中的兵器都不由自主地垂落，心中信念轰然崩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主公到最后竟然会死在亲生儿子手中。
看着这番情形，他们再也没有了抵抗的理由，纷纷面如死灰，扔下手中的兵器，引颈就戮。
不过朝廷的将士看到他们投降，都遵从武植的军令，并未对其赶尽杀绝，而是迅速将这些人控制住。
王宫之外，武植和方百花及麾下众将，都听到了王宫内逐渐平息的喊杀声，也听到了那方天定的话语。
起初，众人都觉得是自己的幻听或是精神错乱。可当朝廷将士押着方天定现身，眼前景象令他们三观尽碎。
方天定手中紧攥着方腊的首级，脖颈处的鲜血还在缓缓滴落，洇红了他的衣襟。他走出王宫，一眼瞥见武植，眼睛骤然大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奔到武植面前，全然不顾身上沾满的尘土与血水。
而后满脸堆起讨好的笑容，那笑容扭曲又诡异，并且双手高高举起方腊的头颅，声音激动颤抖：“武大人，这反贼方腊已被我斩首，人头在此，不知大人可否开恩，留我一条性命？”
方天定的话清晰地传入武植、方百花以及麾下众将领耳中。
他们望向眼前这副疯癫模样的方天定，目光里，有人露出怜悯，有人暗藏杀意，还有人饱含同情，一时间，四周鸦雀无声 。
方天定看着沉默不语的武植，顿时慌了神，脸上满是焦急：“武大帅！我虽是方腊亲生儿子，可这次我当机立断、大义灭亲，亲手取下了父亲的首级。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求大帅您开恩，饶我一命！”
“留不留你性命，本帅说了不算，你还是问问本帅身旁这位吧。”武植说完，目光转向旁的方百花。
此时的方百花凝视着兄长的首级，又看着眼前疯癫的侄子，内心的悲愤如潮水般翻涌。
方天定听到武植之言，眼中疯狂之色更盛，急切地看向方百花。
方百花见状，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悲凉与决绝：“大哥既然都已走了，你怎可得活呢？”
方天定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喜，脱口而出：“姑……”
一个字还在嘴边未完全出口，方百花手中的宝剑寒光一闪，方天定的人头直直滚落，脸上那还未消散的喜悦，就这样凝固在惊愕之中，徒留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见证着这荒诞又残酷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