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皇后还是生无可恋的模样,现在虽然恢复了精气神,但金嬷嬷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这前后态度的转换未免太快了,难道,那明贵妃还是真是一剂良药?
皇后看金嬷嬷边担心,边高兴的模样,也不多说,那只是她心里的一点小想法。
这没底的事,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说多了还让嬷嬷担心。
瑛嫔的“逃离”让她看到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称作是逃离?
因为瑛嫔基本是不可能再回后宫了。
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离开了后宫。
且不说她在外面待久了,还想不想在回到这个空荡荡的皇宫。
但说皇帝,他有天下的女人能让他挑选,把一个瑛嫔放出去,在沙场上的作用可比后宫还大。
皇帝也不会为她一人花那么多的心思,折腾出去,再折腾回来。
从知道这件事开始,皇后就觉得长安和瑛嫔一定能赢,没什么好意外的。
因为机会可能也只有这一次,如果不牢牢抓住的话,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瑛嫔,不,钟乐苑,既然为这件事努力这么久,就一定不会错过。
皇后有些羡慕瑛嫔,很羡慕,在所有人都想不到,或者说是不敢想的时候,她已经成功了,逃到外面,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不知道,她的有生之年可不可以。
这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皇后的痛苦,至少有事可做,不会说一个人漫无目的,万一,她真的可以再见到父亲他们呢?
在大漠孤烟直的情景下。
她曾在无数的梦中勾绘过那个场景,期待真正见到的时候,肯定会特别震撼。
后面陆陆续续开的几场大宴,看到皇家人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开心的太过,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在招恨吗?
其他家有人在战场的,笑的也没那么由衷。
下了好几天的雪之后,天终于晴了。
齐姣看着槛墙上的雪人,有些出神。
因为前两天雪没停,所以小雪人也没受到任何损伤,看起来依旧结实,没有融化的痕迹,抖擞地在那排着。
只是,不知道熬不熬的过今天的太阳。
在她心里,孩子就像这雪人一样,永远是小小的,不管他们多大,还觉得是孩子的模样。
而此时,大军也到达了边城。
来接他们的还有镇北将军,皇长子,皇长女,这阵容在哪都不容得忽视。
但,就算是不来迎接,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镇北将军的名号是由无数的战功叠起来的,比一个尊贵身份更好用。
只是接人,也能表达对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忠心。
除此之外,就是汪青锋的一点私心了,他想知道女儿在宫里过的怎么样,虽然有互相通信,但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淑竹就不是个会诉苦的,只要能抗的住,一句话也不会说。
这么多年没见,心里总是不踏实,有个离女儿近点的,便想多了解了解。
皇后来信时,常提及公主,关系应当不错。
长安看着赫赫有名,家喻户晓的镇北将军,却有些心酸。
和皇后跟她所说的,在心目中那伟岸的父亲形象有点不同。
汪青锋已经年近花甲,两鬓早就白了,脸上满是沟壑,都是风沙刻下来的痕迹,为大禹尽心尽力的证明。
但一身盔甲,还是可以看到那强壮的身躯,由此可见,虽然是一头暮年的雄狮,但依旧有着不可低估的力量,如果轻视,有可能会在那一瞬间被咬断咽喉。
在呼啸的寒风中,披风随风而动,更显气势,寒风并不能使他屈服。
双方一汇合,就先把粮草,士兵先安排下去,这些比较着急。
那些寒暄客套话,自然也要等基本安排好之后再说。
汪青锋则带着他们向大帐走去,大皇子虽然不是统领全军,但也起到了监管的作用,在军中有独特地位。
必要时,也能带领一支军队。
军营的中央稳稳地扎着大帐,帐壁是由牛皮制成的,古朴的,厚重的质感。
帐顶呈尖拱状隆起,正上方插着一杆军旗,猎猎作响,如同镇北将军,在军中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长安一路走来,对镇北将军在军营中的声望看的也很清楚。
作为最勇猛的大军,军纪也是一等一的好,一路走来,经过的甲士无一不驻足礼让,看镇北将军的眼神甚至带着崇拜。
在这个提参军,人人惶恐的时候,士兵对主将的情感很可贵,也意味有成为军令森严之军的潜力。
一行人踏入帐内,首先看到的是在最中间的帐案,地面铺的毛毡,应该是草原动物的皮毛制作而成,添了几分野气,四角几盏油灯散发着淡淡的,昏黄的光晕。
汪青锋看着陛下的一双儿女,虽然不是淑竹的膝下的,但他也不能违心地说这两个孩子不好。
相反,在他们身上,倒是看到了这个王朝新的力量。
那大皇子身上的一举一动,很有明君的风范。
汪青锋在心里叹了口气,从陛下的态度也看的出来,若是没有意外,下任继承人倒是有雏形了。
如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也是在顾忌汪家。
长安同皇后亲近,也受皇后所托,带来了几封书信。
长安说了不少平时和皇后相处的一些细节,汪青锋听的津津有味。
在平时的书信往来中,想象不出多年未见的女儿现在如何。
听着长安的娓娓道来,好像也能从那些话语中,切实感知到她在宫中的生活。
只是,公主这位娇客,着实令人头疼。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对于女子从军,在边关,这不算是稀奇,甚至可以说是常见。
这里无论男女老少,在外族入侵时,都能举起武器御敌。
毕竟,可不哪朝哪代都有个镇北将军,只能自强自立。
可在皇宫中,被养高贵娇嫩的公主,能否抵挡的住这边关的凌厉风沙。
只是,听到这公主是一路跟着骑兵骑马过来,倒是改观了不少。
就算是老练的骑手,这一路过来,也不一定能扛的住,这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好的。
在平时的来信上,皇后也提到过长安,喜爱之情表达的很明显,在这次托公主带来的信上,还说希望他能多看顾看顾长安。
“父亲,作为“军师”,我认为,长安是名将才,甚至是极有天赋的将才,或许,您会有意外的收获。”
“军师”这话是父女两人小时候开的玩笑,
对于自己的女儿,汪青锋自认为还是了解的,那心气,比他几个哥哥还傲。
这么多儿女,也只有这个女儿最像他,比她大哥更适合继承人,汪青锋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说那一路奔波让他收回了几分对公主的轻视,那不久后的一箭,也让他对这名公主,彻底改观。
长安几人共用一帐,同为女子,这样更方便。
长安在这些小节上不怎么注重,钟乐苑是觉得这样能更好地保护公主。
她也想立军功,但最重要的是保护公主,这个她没忘,知道自己能出来,也是因为有公主这个借口。
值得一提的是,汪青锋知道钟乐苑。
当时在大帐内,相对温暖些,能跟着进去的,也都是亲信。
作为需要贴身保护长安的钟乐苑,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在外边,汪青锋对这个被盔甲覆盖住的侍从没有过多关注,皇族身边,随处可见。
人少了之后,看的倒是更清楚些,头盔下的人一抬头。
语气有些惊讶,“你的父亲可是姓钟?”
“正是,家父钟诚则。”清脆的女声一出,汪青锋也想起来了。
“果然是大虫的女儿!”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一个宫妃,会出现边关,反而大笑出声来。
这么一笑,倒是冲散了脸上的威严,甚至还有些像顽童,兴致勃勃地说道:“果然是钟大虫的女儿。”
钟乐苑有些错愕,“从小就有些人说,我和我爹长的不像。”
这话是个玩笑话,就算在镇北将军面前,也能自若地开着玩笑,胆气不小。
汪青锋哈哈大笑起来,“又不是只认识你爹,你娘也得喊我一声大哥来着。”
“嘿嘿,钟诚则这个名字,当时也还是我让大师取的。”
汪青锋摸了摸头,语气里带着得意。
两人之间也有一段渊源,钟诚则比汪青锋小了十岁左右。
汪青锋已经混出头,是一名小将的时候,钟诚则只是一个叫大虫的小兵,还是个桀骜不驯的小兵,年纪小的就是容易有这种傲气。
加上有一手驯马的好本事,不管多烈性的马,多暴躁的马,都能训的服服帖帖的。
在军中多的是得到名马,需要驯马的人,有一个好的驯马师很重要。
有的人驯马就是会下狠手,训到后面,那马上了战场,只会见血就怕,完全没有了好马的威风,马上的骑兵还要杀敌,弱小的马在战场上无法突围而出。
有本事的人有脾气,那是有特点,恃才傲物嘛。
但钟大虫可不是专门来驯马的,他来着是想要上战场,要打仗,要报仇。
他的家,也是被外族人毁了。
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这种背景出身,这类型的兵卒,也是最不怕死的,要的就是一命换一命,多杀一个,都是赚了。
不过,那小子上了战场也不孬,只是可惜,后面伤了腿,只能是回京养老。
名字这事,也是个巧合。
穷苦出身的百姓,也没什么好听的名字,都是叫贱名。
物质上满足之后,就想着改个名号,叫起来好听,就给了几个铜钱,让算命先生起的。
钟大虫当时也在,就多给了几个铜钱,顺便起了两个。
一人挑一个。
“我们可是老交情了,他也没少和我吹嘘你这个女儿,跟着我们的娘子军,也不浪费你的好资质。”
汪青锋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年龄没给他带来任何桎梏。
钟乐苑的天分,也是钟大虫在来信里提到的。
虽然人在京城,他对边关这个故乡也没少挂念,常常写信打听,以前相熟相知的旧人,到现在剩的也不多。
不然,估计是不会愿意给他写信。
对自己这个女儿,可以说是夸了又夸。
他也不觉得被炫耀到,毕竟,他的女儿也不差。
也是没想到,都是有儿子的人,儿子却都没继承到他们的天赋。
看到镇北将军很是欣赏的目光,钟乐苑开心的同时,也觉得有些怪。
从她爹嘴里说出来的,可不是这一回事。
“也是你爹退的早,不然,区区一个镇北将军,我当时可是和他平起平坐……”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吹嘘,核心思想就是,他不比镇北将军差,还经常和人家对着干,没少“大打出手”,他赢的还多。
钟乐苑当时只觉得汪家人的气量很大,毕竟,按她爹的说法,那就是一个刺头。
但也没说镇北将军打压他,如果有,她爹肯定会和说那些“光辉事迹”一样,念叨个千遍万遍。
只能是人家做的事无可指摘。
现在在京城做官,汪家人也想着没为难他,官做的顺顺当当。
平日里看她爹,也都是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就喜欢喝点小酒,偏偏酒量很一般,没两杯就酒后吐真言,才知道,原来年轻的时候那么狂野。
这酒量,和容妃娘娘也差不多。
如今来到了镇北将军的军营,汪将军一样对她委以重任。
边关的娘子军,巾帼不让须眉,很出名的一支军队。
长安被安排成领军的,也不能太怠慢公主,要给点权利。
长安倒是能直接管理这支军队,但,镇北将军虽然是直接下令命名,要是想让人家心服口服,想要带的好兵,还是得自己争气,能管的好才行。
不过,有实力的人,无论在哪,都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何况是军营这种强弱分明的地方。
长安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边关的夜晚永不安宁,当外族再次兵临城下时,刚刚抵达的宁静也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