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舞弊这水可就深了,但凡有点地位的都牵涉其中,李承泽这招也太狠了。”
范闲忍不住朝宛央告状。
宛央抬手给他倒了杯茶,“老登同意他的建议,就说明这事庆帝也是属意你的,他觉得你能力足够、人又正直,想借你的手来肃清朝堂,然后他自己还不用得罪人。”
范闲对此嗤之以鼻,“要么说是父子呢,真是一脉相承的恶毒!”
在庆帝那个老东西心里,就只有李承泽他们是他的儿子,而自己不过是用来帮他稳定朝堂的一把刀、一颗好用的棋子,在不涉及他的利益时,或许老东西还能对他有那么一点父子情,一旦涉及到利益,他便能毫不犹豫地舍弃掉自己。
范闲越想越气。
宛央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强制埋胸三秒。
“没事,我们小范大人有那么多爹,不缺他这一个。你要是稀罕他,回头我把他废了武功让他天天给你跟前扮演二十四孝好爹;
你要是不稀罕,等我谋朝篡位了,朝臣们的注意力都会转移到我身上,就没人会再针对你了。
不过,你稀罕他吗?”
被她这么一闷,范闲还真因为大脑缺氧没心思emo了,他掐着她腰将人拎到腿上面对面坐好,哼笑道:
“谁稀罕他个恶毒老东西,比起他,我还是更稀罕我家央央。”
宛央配合着抬手搂住他脖子,笑道:
“庆帝此次意在废相,可我还需要林若甫这么个能臣,他门生遍布朝野,如果能收服他,将来篡位时候会简单很多。回头你暗中牵个线,我私下找他谈谈去。”
林若甫的软肋是子女,她有丹药跟灵泉水,能治好林婉儿的肺痨和林大宝的痴傻,用这个跟林相做交易,不怕他不动心。
范闲紧了紧手臂,故作不满道: “你觉得现在这氛围适合谈政事吗?”
“那适合做什么?”
宛央满眼无辜,明知故问。
他笑,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迈开大长腿抱着人朝床边走去,
“当然是做爱做的事……”
*
林若甫见到宛央时,心中不可谓不震惊。
他从没想过如今暗流涌动的朝堂,藏得最深的居然会是她,更没想到这小女子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居然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可仔细想来,她武功是大宗师下第一人,鉴查院新晋大宗师影子是她的剑术师父,户部尚书范建更是她亲爹,她身后的范闲手握内库财权和鉴查院两大势力,她本身还掌握着北齐谍报网,甚至只要她想,收服二皇子手中势力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么一算,这范央央的实力和人脉竟然才是最大的那个?
君不见北齐靠一个大宗师苦荷,就护了战家孤儿寡母十几年平安,只一个影子都够范央央横着走了,更何况她还有个好父亲、好哥哥。
其实林若甫知道的还只是表面,他不知道宛央手底下还有两个她培养出来的大宗师;也不知道她还有进阶版的炸药和被沈重亲自训练出来的一千私兵;更不知道她本身就是跟庆帝实力不相上下的存在。
“陛下此次看似是为了肃清朝堂,实际意在废相,林相若应对措施稍有不慎,怕是就要被咱们这位陛下给斗下去了。”
宛央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相是聪明人,想必心里已经有了应对措施,央央就不班门弄斧了。
至于我此次目的很简单,林相今次努力保住您自己的位置,将来在我夺位时,也好助我一臂之力。
待央央成事之后,林相只要尽心辅佐于我,我可保林相一世荣华、性命无忧,并且还能帮忙治好婉儿和大宝的病。
为表诚意,我现在可以先帮你治好婉儿,待事成之后,我再出手治好大宝,如何?”
宛央筹码已经给出,可谓诚意十足。
选择庆帝,就是被迫告老还乡,甚至还不一定能保住性命;选择宛央,成了就是从龙之功,富贵滔天,她还能出手帮他治好一双儿女。
这选择并不难做,林相很快就跟宛央达成了合作。
眼见宛央留下丹药准备离开,林相终是忍不住问了句: “你为何非要以女子之身做这个皇帝?”
这个世道,男子想要成事尚且不易,女子当权、她又是篡位窃国者,想成事何止困难百倍,单史官的笔杆子就能将她钉死在册。
宛央闻言笑了笑,道:
“叶轻眉留下的薪火总要有人传递,她已经用性命证明了皇家人不可信,与其指望旁人,倒不如自己来当那个引领者。”
林若甫哑然,半晌没有开口。
良久,他出声问道: “只是如此?”
宛央轻笑: “只是如此。”
……
这次有了宛央的事先提醒,林若甫爱惜羽毛,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庆帝没能成功废相。
范闲也趁机肃清春闱种种不良习气,给了众多学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还收了几个人品才华皆上佳的门生。
范闲名望人才双丰收,李承泽就又不高兴了,他拎着小串葡萄坐在秋千上,半天没吃一颗。
视线扫到案台前对镜梳妆的宛央,李承泽静静看了一会,随后冷不丁开口道:
“你心情很好?”
宛央透过镜子看向他,饶有兴趣反问道:
“我哪天心情不好?”
“这不一样。”
李承泽放松身体斜倚回靠背,信手捻了颗葡萄把玩:
“你心情好时就喜欢戴竹纹玉质的首饰,眉毛喜欢画远山黛;心情不好时就喜欢戴步摇,再涂个鲜亮些的口脂,还美其名曰换换心情。”
他语气松弛自然,缓缓道出那些连宛央自己都不曾留心的小细节。最后,他问她:
“我又输给了他,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但不是因为这个。”
她笑着冲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李承泽没动。
宛央也不催,就那么笑吟吟看着他。
果然,如此过了一会,李承泽伸手将葡萄放在一边,终是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她将眉笔塞进他手里,笑道:
“前些日子大哥府上的老虎生了两只幼崽,其中一只是白色,好看的紧,我央他回头满月后送我一只,算算时间都过去四十多天了,想来也能带回来了。”
她指的是李承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