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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赠别

李宗德道:

“那时我也是天真,以为看了彩虹,或许还能遇见天神赐下福祉,保佑你平安健康。再不济也能让你心情变好,心情好了,病也能好快些。”

李高平笑了笑道:

“那天之后病确实好得快了些。。”

李宗德笑道:

“那是药好。”

李高平嘿嘿一笑道:

“你家养的小公鸡也香。”

郭天云打趣道:

“怕是师兄嘴馋了故意装病骗吃的吧!”

米为义立即附和道:

“一定是这样!”

李高平道:

“病好了是有点不想起来,还想再吃几口肉,就是药太苦了。”

唐寅也不由得回忆起自己的童年,父母俱在,可以撒泼打滚,病了也有人照顾,哪怕困了,也可以靠在父母亲的怀抱里安稳睡着。

回想童年,最是让人伤情,父母早已辞世,音容笑貌竟已有些模糊了,那时候他们长什么样子?我又是什么样子?

一时回忆不起,再想到自己成为孤家寡人后的醉生梦死无端放荡,莫名生起一股对自己的恨意。又看这满园残花,心中忽而涌起一阵悲情,开口道:

“揾泪问花雨,东风何劲疾!

香飘在前日,枉来园下啼。

风流空自许,疏狂醉途迷。

情深难度日,暗愁悲心戚。“

林风庭道:

“唐先生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唐寅道:

“前尘往事总催泪,难免困扰。想仔细回想,将点点滴滴收藏留念,回忆却又模糊了,总想不起那一张张日思夜想的面庞,就连他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说过怎样的话,我都已记不太清了。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时不时地还能想起一两个。”

向大年道:

“我也想不起当年对我照顾疼爱的邻家阿姐长什么样子了。她嫁到哪里、嫁给了谁,我都不太清楚。只记得她给我摘梨,摘樱桃和刺泡儿,还为我梳头扎头发。

每次回家我都来去匆匆,总会忘记做很多事,留下不少遗憾。常想再见她一面,却不在家乡。

也不好写信打听她的下落,怕引人误会,也怕见面后尴尬找不到话说,更怕见了面,她就不再是“她”了。

这人啊,经年不见,互相之间就只是一道符号,记挂着,念叨着,这也挺好,就这样吧。”

唐寅道:

“就凭着这点念想过活了,就怕连这点念想也忘干净了,到时候我该想谁?我又该惦念谁?”

林风庭道:

“只有‘劝君多勉励,努力加餐饭’了,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若想寻个寄托,养些猫狗都是不错,哪怕续弦再娶,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也成。”

唐寅摇了摇头,余光却瞥见书案,上面是自己才刚起了个头的画作,便起身走去,捻笔添黑,一点点地勾勒起来。

众人也都十分好奇,这位名满苏杭的才子是怎么画画的,纷纷凑了过去。

唐寅笔触很有观赏性,轻快流畅,细腻的同时又十分凝练,廖廖几笔,就将原已画好的远山轮廓勾勒清晰,并在山下方拉了几条波浪,一片小湖立马成形。

他再把墨汁化水,在纸上晕开,云雾立即铺展,将山水的意境盘活,虚实远近的变化跃然纸上,十分生动,极富意境。

他再细细勾点描摹,山石,草树一一呈现,又再在湖边下了番功夫,立马就出现一舟一渔翁,一柳一樵农。补上几只飞燕,便将春日的欣欣气充分展现。

他似还有不满,行笔不停,又在春湖之旁山林之下画了块禾田,一个健壮的汉子正吆喝水牛在田中翻犁。

田边还有三个放纸鸢的小孩嘻笑奔跑,神态鲜活,须眉毕现。

他似仍旧不满,又在山间落笔,不久几间茅舍便出现在画中,生活气息扑面,直叫人喜爱非常,挪不开眼睛。

画完一幅,他又画一幅,这回风格却是迥异,先以苍劲的线条画出一块奇石,又以轻柔的笔触几笔带出绽放的兰花。最后他又细细描摹,很快就有两只威武雄壮的蟋蟀出现,并互相对峙,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

唐寅画了很久,午后总该迎来夕阳,天色总要陷入昏黑。

林言早点了油灯,如豆般的灯火在噼啪声中跳动,让本就昏暗的屋内更显昏沉。灯油的气味总不免刺鼻,这是易燃易爆品常有的通病,闻多了容易让人觉得反胃。

唐寅终于停笔,月已上中天,窗外虫唱鸮鸣,时不时有野猫嘶嚎。

唐寅把最后一幅兰溪浣纱图吹干,道:

“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只这三张纸,都还是向邻家借来的,故只画了三幅,居然一幅也没废,运气倒还真好。

不过这三幅画在我这一生所画的作品中,只勉强算得上是中等,其一便是我年老久病,笔力衰退,手已经不稳了。

其二则是我许久未能出行,灵思几竭,没太多新的见地,只有画些寻常的东西了。

这第三,就是时间上太赶了,很多细节没考虑清楚就匆匆下笔,虽尽力弥补了,可难臻难善,终有不足。

只此三幅作品聊表些许心意,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人家画了这么久,大家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而且唐寅的画作大家早就有心求取,只是看他身体抱恙又精神疲惫,不忍也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向大年恭敬上,前双手接过画,转交给米为义后又从袖中掏出一把折扇,道:

“礼尚往来,这把折扇是我今天在街上淘涣来的,扇骨应该是唐宋时期的古物,材质并不如何贵重,但胜在保存完好。扇面就差了些,应该是本朝洪武时期的,也就这几个字稍有点看头。”

唐寅连连推辞,刘伯温的字才叫稍有些看头?但却拗不过向大年把折扇强塞进他手里。

李高平也准备了礼物,从放在桌旁的食盒最底下一层取出一对汝窑笔洗,道:

“这笔洗颜色颇好,也请唐先生不要推辞。”

唐寅还未开口,林言和林语就已拿出一套画笔和十几种珍贵的颜料。

唐寅眼都看直了,这笔且不说了,光这笔洗怕是都够买下他的半座桃花庵了,那些颜料也颇为不凡,不比同等重量的金子差到哪里。

林风庭没什么可送的,悄悄扣了个碗,碗底下放了几张银票。

吃也吃了聊也聊了,礼也送出去了,天色已晚,众人起身告辞。

“下次再到苏州,你们一定要再过来呀!我带你们四处逛逛。”

“一定,唐先生也要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