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稀薄的窗帘钻进房间,泽维尔在床上四仰八叉的伸了个懒腰,揉揉干涩的眼角,飘散游离的思绪渐渐回拢。
他昨晚好像带了个人回来住?大半夜冒出来的哥哥!
泽维尔迷茫的双眼猛的瞪大,整个人瞬间清醒,
一把掀开被子,看向对面的铁架床,床上有一个用衣服搭出来的窝,衣服还在,人没了。
泽维尔喃喃自语:“人呢?”
正当他打算出去找人,老旧的木门被人从外慢慢推开,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醒了。”,叶临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而后随意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走进屋,“饿不饿?起来,带你吃饭去。”
泽维尔眼神闪烁一下,干巴巴的说:“哦。”
抓了把自己的鸡窝头,又偷偷打量了一眼叶临,然后逃命似的抱着脸盆跑出房间。
睡了一夜,昨晚认亲时的激动褪去些许,他现在看叶临怎么看怎么别扭,只想找个空地躲清静。
再怎么磨蹭他也只有两排牙,站在水池边上上下下刷了十几遍,该回去的时候还得回去,
垂头丧气的把牙刷丢回牙缸,本就还剩一半毛的牙刷,被他这一顿折腾,又光荣掉了的掉下了三根毛。
泽维尔抱着脸盆,以龟速回到房间,看了眼靠在墙上的叶临,尴尬低下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假装没看出来他不自在,叶临穿上外套,往外走:“我去走廊等你,收拾好就出来。”
二十分钟后,
泽维尔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打量着叶临:“你真的要在这里吃饭?”
叶临点头说:“嗯,怎么,这里的饭有问题?”
车昨晚就没油了,吃饭只能就近解决,
这一片没有像样的餐厅,俩人走了一条街,过了个路口,碰到了一对中年夫妻的街边小摊,四体不勤的叶大少说什么也不继续走了,拉着泽维尔直接坐下开吃。
泽维尔扯了扯嘴角,抬眼扫了一圈这家简陋的街边摊,再看看对面坐在油腻木凳上的矜贵少爷,有种自己正带着一朵人间富贵花,从泥坑里打滚的感觉,
“这饭没问题,我觉得你有问题。”
泽维尔怕被老板听到,拉着小木凳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继续说:“你真要吃大街上的小摊?你们有钱人不是只吃高级餐厅吗?米其林那种。”
昨晚上,泽维尔半夜睡醒,看叶临连床褥子都没有,就那么窝在床板上,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便打算早上请他吃顿好的,
出门前特意揣上了大半身家,结果他这个便宜哥哥太菜,连三条街都走不动。
叶临从桌上小筐里挑了俩个还看的过去的勺子,掏出丝巾仔细擦拭着勺子边角,听到泽维尔的疑问,笑了笑:“真的吃,我昨晚就没怎么吃饭,早饿坏了,管他有钱没钱,把世界首富饿几天,给块树皮他都吃,不吃那是没饿着。”
泽维尔看叶临是真的不嫌弃这里环境差,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松了口气,忽然感觉这人跟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遥远,只是有点钱罢了,还是挺接地气的。
很快,泽维尔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他这个便宜哥哥简直是脑子有问题,上一个让他这么无语的人,还是新同桌丹尼尔。
“你为什么要给他一百美金?!疯了吧你?”,泽维尔气呼呼的看着叶临,再配上小摊老板躲在远处的闷笑声,泽维尔心疼的想跳脚,
叶临无辜的眨眨眼,摊开钱夹给他看,里面空空如也:“我只剩一百的现金了,总不能开支票吧。”
泽维尔抓狂:“不是说我请客吗?而且你为什么没让他找零?!”
“哥哪能让你付钱,至于找零,我不想兜里揣一堆零钱,无用还累赘。”
泽维尔深吸一口气,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在心里默念不能骂人不能骂人,
可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猛的拍了下桌子,掰着手指头跟叶临算账:“这顿饭三百里拉,一美金能换八百里拉,你给了老板一百美金,等于这顿饭你付了八万块里拉啊我的亲哥!三百你给八万!我真是,你……”,
越算越生气,泽维尔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围着叶临转圈,叭叭说个不停。
叶临什么话也没再说,就坐在凳子上笑意盈盈的听泽维尔数落自己,还时不时点个头给他捧场。
泽维尔说到嘴巴发干,坐下喝了口水,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他刚才真是晕了头,竟然数落了这人一顿。
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几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眼神四处乱飘,观察叶临有没有生气。
叶临正听的津津有味,见泽维尔忽然停下来,打趣道:“怎么不说了?我倒是觉得这钱花的挺值,你都喊亲哥了。”
“我那是气的。”泽维尔瞪了叶临一眼。
“别生气了,钱就是拿来花的,咱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叶临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冲泽维尔招招手,“走了,回去开车送你去学校。”
泽维尔眼睛一亮,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上学,瞬间忘了一百美金的肉疼早餐,
快跑两步追上叶临,语调中难得带了丝雀跃,
“你车昨晚不是没油了吗?这里离加油站很远。”
“是啊,所以我今早打电话叫管家来加油了。”
泽维尔…原来油还能这样加。
银色跑车在距离联合公学一个路口外停下,
泽维尔没做好心理准备,不想被同学们问来问去,让叶临把他放在这里就可以。
临下车,叶临对他嘱咐道:“下午放学出来一趟,我来给你送些日用品。”
泽维尔下车的动作骤然停住,过了几秒,才略显僵硬的拉开车门,低着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叶临坐在车里目送泽维尔走向学校,看着他小心躲闪着嬉闹打闹的学生,靠着街边略显拘谨的单薄背影,眼神微微一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解开安全带,下车追上泽维尔:“泽维尔!”
“嗯?怎么了?”泽维尔不明所以的转身,有些惊奇叶临怎么追上来了。
“忘了给你说件事。”
松开抓住泽维尔的手,
叶临挺直背脊站在泽维尔对面,眼神锐利,俊美的混血五官在不笑时,自带一股高冷的气质,他的表情很少这么严肃,沉声道,
“泽维尔,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情,我们来自意国顶层财团费尔本家族,你我生来便是贵族,我不管你的过去什么样。”
“以后,你就是泽维尔·费尔本,在这个姓氏的庇护下,你可以肆意张扬无拘无束的去过你的人生,打架斗殴飙车败家,你都可以去体验一把,就算你把天捅塌下来,有哥给你收拾摊子。”
“你的人生本该张扬,这世界上没什么好怕的,明白吗?”
泽维尔听明白了叶临的意思,过去他总是独来独往,除了不想被人议论自己是孤儿,还有就是他的没有家长,惹不起有父母的孩子。
从来没有人会帮他说话,在学校里就算是别人的错,老师为了息事宁人,也只会把所有过错丢给没有父母管的自己,
时间长了,他便用躲闪来解决一切,他不去招惹任何人,小心翼翼活在自己的空间内,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
可今天却有人跟他说,他可以像那些有父母的孩子一样生活,甚至可以去打架,他别人一样,他身后也有家长撑腰了。
他再也不是别人口中没人教的野孩子。
“我……,”泽维尔的眼眶通红,沙哑着嗓子,脖颈间青筋挑起,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后面的话,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泽维尔一头扎进叶临怀里,像个几岁的孩子一样在家人怀中胡闹,宣泄着自己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哥,我想回家,我要我的家!我不要当野孩子……”
“好好,回家回家,咱今天不上学了,咱们回家,哥哥带泽维尔回家。”
叶临紧紧抱着怀里哭泣的孩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哄着泽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