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二哥,瞧你说的,这次说什么也得是兄弟请客。”卫若兰先斩后奏,说话间已经从怀里将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来放在酒楼上。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拿来了秤、剪子、蜡块当着贾琏、卫若兰的面开始秤量,然后将多余的银子剪下来,递还给卫若兰。
卫若兰随手拿起其中一块散碎银子扔给店小二,剩余的收入荷包中便同贾琏转身离去。
“琏二哥,你这些日子心情可比之前好了不少啊,可是府上有什么喜事?”
贾琏骑在马上,沉吟片刻后笑道:“却也是府上的喜事。宝玉如今也有了子嗣,我这个做兄长的岂有不欢喜之理?
反倒是你,我看你眉宇间带有桃花,莫不是有什么美事?”
卫若兰这向来大大方方的性子难得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因我年纪大了,家里正准备替我寻一门亲事呢。”
二人说笑间骑马便到了荣宁街门口,迎面便碰到了荣国府的马车。
“小的见过二爷。”
贾琏勒住缰绳,看向马车问道:“这车内送的是……”
“回二爷的话,是太医院的大人。因府里的宝二奶奶小产,所以……”
贾琏双眸一震:“你说什么?宝玉媳妇小产!”
卫若兰一听便知道贾家出了些事情,自己恐怕不方便登门,便找了个由头同贾琏告别离去了。
贾琏则是快马奔驰向府里。
……
贾宝玉院中,夏金桂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脸上带着两道泪痕。
周围王熙凤、尤氏留在屋子里安慰着她。
就在此时,贾琏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准备进内屋去,却碍于身份停在了外间,正要唤平儿出来,就看到宝蟾从外面回来。
“琏二爷!!”
贾琏单手虚扶,示意宝蟾起身:“这又是怎么一档子事儿?好端端的宝玉媳妇怎么会小产呢!”
宝蟾便将事情起因经过同贾琏说了,末了又提了一句:“可怜奶奶怀的……还是个男胎呢……”
贾琏听后心中不由更悲,怒从中来,但又渐渐被理智熄灭。
贾琏已是而立之年,尚且无子。房里除了凤姐外,还有平儿。
虽然沾到平儿的机会不多,但这么多年下来,次数也不算少。可偏偏贾琏却只有巧姐一独女。
至于贾琏那数之不尽的露水姻缘,也不曾给贾琏添过个一男半女的。
如今得知夏金桂小产的胎儿是个男胎,贾琏如何不悲痛?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说到底也是贾琏同夏金桂对不住贾宝玉,贾琏又有何颜面去指责宝玉呢?
贾琏在外间听着夏金桂的哭声,愧疚同悲伤之情涌起,便让宝蟾进屋去唤王熙凤出来,同王熙凤道:“凤丫头,平日里宝玉媳妇再有不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作为嫂子的便多担待多照料一些吧。”
贾琏平日虽混,但对于府内的关系看的还是很重,因此这话也并未引起王熙凤多想,只当是贾琏同宝玉兄弟情深,爱屋及乌罢了。
“这种事情哪里用得到你们外间的爷们儿操心。自有我和平儿呢,你快去休息吧。”
也许是出于对王熙凤的愧疚,此刻的贾琏对王熙凤这么多年已经冷了下去的情谊,竟然渐渐温了一些。
贾琏眼中含情,伸手替王熙凤整理了一下鬓角,又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脸颊轻声道:“凤丫头,府上多亏了有你。”
王熙凤平日里看着泼辣,可对于这种事偏偏脸皮薄的很,俏脸一红,连忙轻推贾琏甩了他一记白眼:“快回去吧。”
“嗯,凤姐,辛苦你了。我回院子去了,晚上再说。”
对于贾琏突如其来的温柔与情意王熙凤也有些不知所措,但心底的窃喜确是掩盖不住的。
……
薛家外书房中,薛虹不断的翻看着典籍,然后在一本书册上不断的写写画画。
所书写的东西正是瘟疫的预防、范围控制的办法。还有几个相对比较容易获取成本低廉的药剂方子。
自今年开春以来,整整一个半月滴雨未下。有道是春雨贵如油,如今滴雨未落,恐怕是大旱的前兆啊!
薛虹记得很清楚,原本历史上明朝末年因为天灾频发的原因,大明就爆发过一次鼠疫。死伤百姓不计其数。
如今大明好不容易在明君贤臣的联手之下渐渐中兴,可千万不能倒在这天灾之下!!
大旱不仅仅容易滋生鼠疫,还会滋生蝗灾,然后是大涝!
天地之间的水汽总体而言,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短时间内突然变多或少,在未来一定是会自动补偿回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老辈人常说:旱三年、蝗三年、涝三年的原因。
华夏作为历史传承最完善的国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在钦天监将天气的异常和未来的预测汇报给隆庆帝后,整个朝廷就已经开始做出准备了。
只是农业文明对于天灾瘟疫的抗力实在是太弱了。弱到几场连续但时机恰到好处的天灾,就足以将一个鼎盛的帝国打入低谷。
薛虹只是人,他也无能为力改变天灾,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将自己脑子中记得的一些预防疫病的方法记录下来。然后呈给隆庆帝,让其分发各地。
这本薄薄的册子里,不仅仅有薛虹根据后世知识记录的疫情防控的办法,以及一些简单的急救措施。
最重要的便是将一代名医吴又可的《瘟疫论》中的一些记载,同达原饮一并记录在册。
吴又可,原明末清初人士,因厌恶官场险恶,加之反感庸医误人,便弃官从医。
是华夏中医学瘟疫学派创始人,吴有性明确地提出了疫邪自口鼻而入的病因学说及“戾气”致病说,在病机方面提出“邪伏膜原说”和“疫邪九传说等等。
比西方对于瘟疫的研究还要早了足足两百年!
薛虹不确定这个世界有没有吴又可,他所能做的便是尽自己所能,为大明保下更多的百姓。
这一本册子里记载的,是薛虹所知道的所有这个时代能用的到的有关瘟疫的知识。
当然,薛虹不屑于做那剽窃欺名盗世之事,书中所载药方,薛虹皆标明备注了乃一代“隐医”吴又可前辈所着,自己不过偶得。
这也算是薛虹在这个世界这个时空,对于原时空的医之大者的尊敬。
薛虹将册子整理好,确认无误后便准备将之抄录一遍,然后立刻呈给隆庆帝。
“师兄。”
黛玉轻轻叩动房门,在得到许可后从门外走了进来。
“师兄,你本月上旬开始便休息的不多,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的住?”
此刻的薛虹身上的疲惫之色几乎呼之欲出,眼底也带着浓浓的倦色。
为了确保自己所写的东西有效果,能够救治更多的人。从本月月初开始,薛虹每天晚上几乎都会泡在书房中,翻阅典籍,对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再三进行推演和考证。
然后又是修修改改,力求预防方法说的言语简洁明了,能够让不识字的百姓也能听懂。
黛玉来到薛虹外书房的书桌前,看着疲倦的薛虹眼底满是心疼。
刚刚忙于梳理脑海中的知识还不曾觉得困倦,可如今被黛玉这么一说,困意瞬间翻涌上头,眼皮仿佛重若千钧。
“师妹,如今初春滴雨未落,恐怕今年是大旱之年。旱灾过后必生疫病。
这书册上是为兄整理的一些有关瘟疫的记载。字迹潦草,更有多处涂改。
能否劳烦师妹代笔,替为兄重新抄录一份,然后派人呈给陛下?”
黛玉连忙点头应下。
薛虹让出了位置走到一旁的矮榻上刚刚躺下便睡了过去。
黛玉先是命人取来了一床被子,盖在了薛虹身上后,然后便坐在桌子后面开始进行抄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