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谢择弈带着已没了呼吸心跳的桑觅远离追兵,往无人的幽深角落逃。

他带着颤音,嘴里念念有词。

“咱们、咱们回家……”

“等我死了,一定要和觅儿葬在一起……”

“别怕,别怕觅儿,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桑觅被他有些跌跌撞撞的脚步颠醒了。

她的眼皮颤了颤,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还没断的右手。

桑觅抬了抬黏糊糊的右手,摸了一把谢择弈的耳朵,而后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是……睡着了,不是死了……”

谢择弈听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

“觅、觅儿?”

他险些被脚下的树枝绊倒,踉跄两步后后扶住了一棵树。

桑觅用一只胳膊,挂住了他的脖子,嗓音沙哑含糊不清:“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没有生觅儿的气,永远也不会生觅儿的气,抱歉,是我来晚了,是我没有陪着你,我不该同你说那种伤人的话,也不该同你吵架,更不该让你一个人来这里……”

谢择弈边说,边背着她踩着树枝落叶往前跑。

在尚未确认安全的情况下,他不敢将她放下来。

“你听我说,萧殊羽他不是什么好人,他野心太大,张既尘恰是利用了这一点,拿所谓的长生花取得他的信任,成为了他身边的人,可事实上长生花根本不存在,一切不过是来源于百多年前的一场惨剧,张既尘和萧殊羽一个自欺欺人,一个信以为真,觅儿根本不是什么妖怪,也没有什么妖心,你只是和常人不一样而已……”

桑觅听着他说话,忍不住骂了一句。

“笨蛋、你是笨蛋。”

她都这样了,还活得好好的。

他竟然仍坚定地相信她是个人。

难道,在他的眼里,人的标准,与别人不同么?

桑觅姑且相信他吧——或许他是对的,她是个人。

至少,这辈子的自己更像个人,她也确实不会什么法术,那些让花花草草动一动的小把戏,只是改变它们的生长而已。

谢择弈说:“他把你当长生花妖了,要取了你的心求长生不老。”

桑觅埋在他背上,无所谓地说道:“他已经挖了,不过他是蠢货,吃人肉会得朊病毒的。”

“什么?”

软什么毒?

谢择弈没听明白。

桑觅也没法和他解释更多。

事实上,她也不晓得什么叫朊病毒。

她只是脑子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些自己也不懂的东西。

大约是上辈子的事情,她记忆力不好,总是忘记。

桑觅朦朦胧胧地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臂,不禁有些挫败:“对不起呀,谢择弈,我把事情搞砸了……”

梁王不能做皇帝,他做了皇帝要打仗,东征西伐名垂青史,他甚至还会杀光他的亲人,使秩序有损,桑觅以为,自己可以做一次真正的好人,悄悄处理掉梁王,然后治好生病的皇帝老伯,学着桑大人他们那样行忠君爱国之事。

完成这一切……

她就可以去跟谢择弈解释了。

笨蛋谢择弈啊,我想做个好人呢……

可她搞砸了,她连自己拿手的杀人之事都搞砸了。

不等谢择弈有所回应,桑觅继续嘟囔。

“还有,我才不要和你葬在一起……”

“我不想躺棺材,你也不准躺棺材……”

再回神时,谢择弈已将她放了下来,周围是一处幽暗的小山洞,三面环石,他蹲在她身旁,脱下衣袍,轻轻盖在了她身上,望着此时此刻,近在眼前的残缺柔弱躯体,谢择弈抿着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桑觅怔怔地看着他,盯着他脸上的刮擦伤痕看,晶亮的杏眼同往常一样,带着几分不明所以。

谢择弈攥住了她冰凉的右手,滚烫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了她脖子上,混杂着浓稠的血液,无声地融进她的身体里。

“觅儿什么都没有搞砸,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桑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会哭……

滚烫的泪水,烧得她没什么知觉的身体有点儿发疼。

直到一颗一颗地泪珠浸透盖在她身上的衣袍,流入她血淋淋的心窝,一瞬间,剧烈的刺痛传来,她混混沌沌的意识陡然清醒。

“疼、我疼……”

桑觅扯起嘴角,喊了一声。

刺痛由心口发散全身,碾压着她残躯的每一寸。

从未体会过这种剧痛的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对着哭红眼的谢择弈,咧嘴笑了起来。

“我好疼啊,谢择弈……”

桑觅颤巍巍地抬手,抹了抹他的眼角。

整个手指间,都针扎似的刺痛。

她乐呵呵地看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我好疼呀,谢择弈……”

原来……

原来,人真正的疼是这种感受。

奇妙至极。

像触碰到了遥远的天上月,捉住了最柔和的风,所有的幻境都得以具象,所有的喜怒哀乐就此落地生根。

温热的泪水涌出桑觅的眼眶。

谢择弈潦草地抹掉自己的眼泪,手足无措地扯着衣角帮她揩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桑觅疼得眉头紧拧着,却还是忍不住笑眯眯,她小心翼翼地缩着身子,窝进了他怀里,残缺的心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着,像抽芽的小草,开花结果的树木,汲取着微弱的日光,一点一点儿地生长着。

谢择弈没敢使劲,就这么托着她无力的身躯抱着。

带着伤的下巴轻挨着她的颈窝,生怕又将她弄疼,他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后,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静默之中,任由咸涩的泪水混着他自己的汗渍与血痕,渗过薄唇尝在嘴里。

这种滋味,他再也不想有了。

再也、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

夜半子时。

漆黑的宅院前,马蹄声轻响。

黑色骏马迎着微弱的月色,驮着孤身一人的谢择弈回到了谢家。

值夜的护院连忙上前来牵马,一身难闻血腥味的谢择弈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不等家仆进去通报,他已冒着黑闯入了谢嶙峋的院子,紧接着,又是二话不说,赶走了他院子里的仆从。

谢嶙峋自床榻起身,接连点了好几盏灯火后,才看清楚谢择弈眼下的状态,他大吃一惊,手中的火折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小、小五?!”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谢择弈提着带血的剑,一身衣裳脏兮兮,身上还有着好几处没处理的伤口,什么礼数规矩都成了空谈,他定定地看着此时尚未完全清醒的谢嶙峋,眼神冷漠阴沉。

“三哥,我给你们指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