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问题不是你这么问的。”薛暮声音沙哑道,“我怎知道我会爱上缘儿?”
“我与缘儿在一起后,又不是就将你直接抛下了,我与你关系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好,你跟着余寒鸿跑了,我怕你误入歧途,可你呢?你差点就在黄定山上杀了我,现在竟然问我为什么不爱你?我当然爱你!可我爱你如爱亲妹子!”她说道,“阿若,我既已经爱上缘儿,就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
“那我就斩断你们的一生一世。”穆若唇角勾起冷笑,“余缘现在恐怕已经急疯了罢?我先关你个十年八年,再到她面前说你已经死了,怎么样?”
薛暮怒道:“你这个绝情绝义的女子,你为什么非要害她!她难道就不是你妹妹了么?你们两个之间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看啊,我说了这些话,你不想着自己,却想着余缘会难过伤心,说我绝情绝义。”穆若掌心抵在她心口上,只需内劲一吐,她要害穴道遭破,便会登时气绝,可薛暮只是狠狠瞪着她,毫不畏惧。
“我可以痛苦,可以被你折磨,可我不愿缘儿为我难过。”她说,“你不会懂的,你只想让别人爱你,却不愿意以真心换真心。”
穆若声音骤然尖利:“你说什么!”她激动之下内劲稍稍泄出,薛暮心口传来剧痛,喉头一甜,却咬着舌尖将涌上来的血生生咽回去,身体不断打颤。
穆若放开她的心口,攥成拳用力砸了一下石墙,看上去已然暴怒:“我不愿意以真心换真心?薛暮,你竟敢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我对你不好么?这些年我难道没有照顾你么?!”
薛暮道:“可你不愿意对我说你心底的秘密,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世,不愿意让我分担你的痛苦。缘儿……她和你不一样。”
“可笑,就因为余缘愿意在你面前示弱?”穆若冷笑,“薛暮,你真是贱,她装模作样地算计你,你傻傻跳入她为你编织的情网,如痴如醉,真是可怜。”
“——我愿意爱她!”
薛暮猛地吐出一口血,掷地有声地说道,双眸里透着坚定。
穆若望着她,神色已经平静下来。
“好,你愿意爱她,那你也愿意为她去死,为她忍受个十年八年折磨,是不是?”她说,“我有一百种方法把余缘抓过来陪你一起,你若不愿意,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别想着逃跑——你现在内力尽失,废人一个,也别想着死,若你想要自尽,我便会把余缘抓来陪你一起上黄泉路,你自己试试看。”
她说完后站起身,走到石门之外,又道:“饭菜你若是踢飞了,后面三日你就照常饿着罢——如果你把你自己饿死了,余缘还是要陪你一起死,你自己看着办。”
石门轰然关上,薛暮再次堕入黑暗,房间里只剩下她急促的喘息声,身子再靠不住墙,直接歪倒在地,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度醒过来,头脑里只剩下喝水吃饭的念头,饭菜虽然凉了,却在房间里散发着香味,她慢慢爬过去,借着门缝一点光线看到了一个木桶里装着清水,挣扎了好久好久,才低下头去喝里面的水。
嘴唇一旦沾水,便再控制不住,她大口大口地吞着清水,竟一口气喝了半桶水,空瘪的肚子鼓起来,但喝了水还是不解饿,她端起碗吞着米饭,那竹篮里有六盘肉菜,四盘蔬菜,还有两碟糕点,可她一口都没碰,只把木桶里的米饭挖出来吃了三大碗,随即将身子挪到角落里,离那些菜远远的。
她盘膝而坐,试图再次运功,无途公曾说过,只要体内有一点内力,“三十六转生息术”便能自如运转,那一点内力就如同一滴水,有这滴水的存在,就能通过此术慢慢变成一条河、一条江,甚至一片海,内力无穷无尽,用出去多少就生出来多少。
现在,她只差那么“一滴水”。
不知穿透她琵琶骨的铁链是什么铁做的,若自己有内力,便能尝试震碎它。可是此刑本就是针对习武之人所创,有这铁链压制,她又如何使出功夫,如此这般便是陷入了困境。
所幸那余寒鸿现在需要她活着,想要她的血,又想关她十年八年,那就是要通过取血来增进自身功力了,不知道他学了什么邪功,竟然会需要吃了蛊王血丹的人的血液。
想到这里,薛暮又感到困惑:余寒鸿是怎么知道她吃了蛊王血丹,体内有黑玄毒蝎的毒力的?当初在山上苗芙喂了自己蛊王血丹,只有奇清掌门和缘儿知道,余寒鸿到底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他当初还能隐形躲在蓝风山不成?
她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挡了余寒鸿一掌后昏过去,所喷出的血溅在余寒鸿的人皮面具上,被他舔了一口,尝出了那血液里的成分,在那一瞬间,什么“燃魂心经”“归元妙法”都不重要了。
余寒鸿那时候最想要的,已经变成了她的血。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薛暮怎能知道,因此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只道是余寒鸿可能在某个时候跟踪了她们,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想来想去,也只有她们三人从恰青镇离开后路上谈到了蛊王血丹的成分——难道是栗儿?
薛暮想到这里,冷汗顿出!
莫非那栗儿是余寒鸿派来的奸细么?!故意接近她们之后留在独孤府,然后见机行事与余寒鸿联络,在镇子风平浪静之后找个时间点,将她引到巷子里中计昏迷被带走。
那这样一来,还在独孤府里的所有人岂非处在危险当中?她们一直以来都处在危险当中,竟毫无察觉!
薛暮想到这里,忽然骂了一句脏话,这句脏话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着回音,重复一遍又一遍,直至声音慢慢减弱,回归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