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自己儿子的人,蒋文清就带着天然的信任。
毕竟有钱师爷和邢师爷的例子在前,只要是自己儿子的人,不说人品如何,那能力都是一顶十的!
当然,能被送进京,放在蒋家的人,人品肯定也通过考验了。
蒋文清正这么想着,管家敲了敲车窗。
“老爷,孙先生求见。”
蒋文清忙让人进来,孙先生一身青衫,面容清秀,不过三十岁上下。
恭敬地行礼后,便将自己的基本情况做了汇报说明。
当然,包括自己的来历,全程语气恭敬,表情诚挚,让蒋文清觉得如沐春风。
他觉得这孙先生,比钱师爷和邢师爷那两个老头儿更讨喜些。
“孙先生是明斐的人,咱们便是一家人,不要如此见外。”
“礼不可废,大人是在下的上官亦是主子,这一程大人有何吩咐便让文管家支会便是。”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孙先生当然知道面前的人是什么性子,在来之前蒋老太爷已经给自己做过功课了。
所以根据蒋老太爷提供的蒋老爷的信息,孙先生很快就制定了如何与蒋文清相处的尺度与态度。
势必做到向下兼容,让对方脑子放松,全然信任自己。
只有足够的信任和依赖,才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差事中事半功倍,省去无效沟通的成本。
不得不说,无论是钱师爷、邢师爷,还是孙先生、文管家,都已经把蒋文清摸得透透的了。
不是这几个人多厉害,实在是蒋文清太好摸透了,简单一摸就能摸透。
不过这也挺好的,脑子里装的事少,人也轻松不是?
蒋文清看对方这么恭敬,不由越发满意,“听家父说,孙先生已经有了举人功名,才华与能力兼备,此一行诸多事宜便仰仗先生了。”
孙先生忙拱手道:“大人客气了,此乃在下分内之事。”
车队只在通州驿馆短暂停留,便再次开拔。
而蒋文清一直担忧自己单独和四皇子撞上的事却并未发生。
京城,翰林院—— 翰林苑内每日的工作内容基本都是按部就班,李海生和薛栩入翰林院半年,一直在协助修书。
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从一众纷杂的资料中找到真正有用的,再经过对比查证,互相作证,编入年史。
两人办公地点很近,李海生由于是从六品,自己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办公。
而薛栩则是和当初一起入翰林院的榜眼两人一间屋子办公,这半年,大家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一直平安且平淡地上下值。
按时点卯,按时吃饭,按时回家,从不加班。
本来这样平静的日子可以持续挺久,不过侍讲学士的一则内部消息,打破了翰林院一直以来的古井无波。
皇帝陛下要再增加一位起居郎,虽然起居郎官位不高,可是那是天子近臣啊!
能隔几日就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日常生活及工作的大事小情。
可以说,若是能做起居郎,给个五品官儿都不换。
反正,翰林院现在的五品官们,也都动起了心思。
谁说五品不能做起居郎了,再说自己又不老,长的也不差。
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翩翩佳公子了?
大家也没有表露出来竞争之意,只不过越发的在意起形象来。
年过不惑的大人们都把一直留的溜光水滑的胡子剃了,只为显得更加年轻俊美。
李海生和薛栩看到这些前辈们的举动,不做表态与评价,依旧按部就班。
他们俩不是不想争,只是他们才入翰林,资历尚浅,手中又还有还没完成的史书修撰工作。
李海生和薛栩既是同僚又是连襟,每日几乎都是一同相携下值。
这一日,两人一样的结伴同行,无意中聊到了翰林院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起居郎事件。
“海生兄,你说这起居郎最后会花落谁家呢?”薛栩和蒋兰儿还未办婚礼,所以暂时还是兄弟相称。
李海生摇了摇头,“这可不好说,不过我等资历尚浅,自是没份儿的,看个热闹罢了。”
正说着,迎面走来几位五品官员,他们看到李海生和薛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其中一人故意高声说道:“有些人啊,刚进翰林院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这起居郎岂是他们能肖想的。”
“就是,翰林院最不缺的就是一甲进士,想当初谁还不是个状元了?”
李海生和薛栩对视一眼,并不理会,只要人家没有指名道姓的,自己就没必要满世界捡骂。
几个阴阳怪气的翰林见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也觉得无趣,片刻便散了。
至于为何大家要孤立阴阳李海生、薛栩二人?
那可能是人家又年轻,长得还又好,并且是一甲状元、一甲探花的身份吧~
两人被翰林院的这些同僚们当成了竞争起居郎一职的最大的威胁和假想敌。
从有这个风声到如今,已经过了十几日,翰林院的画风也变得越加古怪起来。
从一开始的剃须、敷面到现在的熏香,李海生觉得自己的同僚们越发的娘炮了。
每每想到同僚们白得像鬼一样的脸,他都感觉大白天会做噩梦。
起居郎的位置就这么诱人?天子近臣的名头就这么具有吸引力?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着书立传,修书传史也是功在千秋的事啊。
李海生这半年都闷在资料室、办公房,从前黝黑的面庞越发浅淡。
也难怪,能和以容貌闻名的探花同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