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 赵峰
我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从警这么多年，我自认比很多人都强。
尸体见过不少，案件也办过不少，虽说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破案功劳，但该有的经验也不缺。
可最近，我发现单位里好像有些变化。
都是因为那个叫苏雅的女人。
所有的事情，开始于一个机密案件。
我觉得我被叫去查案，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才刚满二十岁的一个丫头，也被叫去了。
还是作为专业法医。
我嗤笑。
别人都说她厉害，林老更是直接让她接自己的班。
我错愕了。
这姑娘……
不会是靠身体上位吧？
这林老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好这口……
总之，那个案子办得我，非常憋屈。
之后，单位里就传开了，说是我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
大家都有意无意地开始跟我保持距离。
我不屑。
好像谁愿意跟他们亲近似的。
后来，我被调到了魔都。
说是因为缺人手。
呵呵。
不是有苏雅吗？
她不是厉害吗？
怎么现在还要自己去帮忙了呢？
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我心里很是不服，但表面上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再怎么说，我是过去要好好表现，升职加薪的，闹僵了跟同志的关系，对谁都没好处。
她应该为成为我的同事，感到荣幸。
只是我刚到魔都省公安厅，就遇上了林老退休。
林老退休的那天，组织了个小型欢送宴。
我本以为他会对我有些交代，毕竟我是从他叫过来的，结果他说的话，差点让我气吐血！
他竟然让苏雅好好照顾我一下。
我冷笑。
但并没多言。
他坐在我身边，所以应该没注意我的表情。
但我猜，苏雅一定看到了。
我就是要让她看到我的表情，这样，以后的日子，才方便给她立规矩。
第二天上班。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竟然听到有人在议论苏雅。
原来，她在这里的名声也就这样。
但等我坐下来吃饭时，听仔细后，惊掉了下巴。
他们竟然管苏雅叫叫警惕！
警长！
那可是需要起码10年工龄的啊喂！
可苏雅她才刚刚二十……
我知道，事情可能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也许，她凭借漂亮的脸蛋，和不错的身材，已经睡到了单位高层领导，都不一定。
但看她肚子……
好像也不像是能伺候人的样子啊。
观察几天再说。
好在，她因为是档案室的人，我跟她的交集，其实并没有很多。
后来，她又因为生孩子，休了好几个月的假。
这这些日子，我跟着何队出了不少案子。
也解剖了不少尸体，出具了不少法医报告。
现在法医办公室就我一个人。
这独当一面的感觉，实在是太舒爽了。
等我站稳了脚跟，我就找几个新人，好好带带。
多培养一些自己人。
这人呐，得靠真本事。
不能成天想着靠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
等苏雅休假回来后，也并没有直接投入工作。
女人嘛，这生了孩子后，几个月不工作，就基本上废了。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授衔仪式，竟没有我的份！
行！
你们论资排辈是吧？
等我一个人撑起整个法医办公室后，看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给我论功行赏！
次日。
“你好，赵同志。我是新来的法医办公室负责人，李静。”
我：？？？
负责人？
我呸！
你这才多大，就当负责人？
解剖过多少个尸体？写过几个尸检报告？
真不自量力。
我记得，这姑娘之前是跟着苏雅的。
不是吧？
她自己靠着身体上位不说，还让手下的小姑娘这么做？
这单位的领导都是吃猪食长大的吗？
法医这么重要的工作，竟然随随便便安排人。
“这位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怕小姑娘心里受不了，所以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没错。以后，我就是你的上级。”
我：……
就是那天下午，出了个命案。
何强来法医办公室找人。
“何队，我这就来。”
“……这次让李静同志跟我去吧。”
我：？？？
不是吧？
这李静姑娘，把何队给睡了？
她哪来的胆子啊？知不知道，杨萍指导员，就是何队的媳妇？
下一次，下下一次。
我发现，刑侦那边每次都是来找李静。
当我想要去找章厅长抗议的时候，发现他要高升了。
刚走。
何强是新任厅长。
而苏雅，替代了何强原来副厅长的位置。
这魔都省公安厅，我是待不下去了！
太乌烟瘴气！
成何体统！
“赵峰同志，这次，你跟我一起去现场。”
就在我要砸桌子的时候，听到了李静的声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到了现场之后，她首先拉起了一条警戒线。
同时，也给我讲，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暂且听着。
再之后，她开始带着我勘查环境。
过程中，又给我简单讲了一下，为什么要在查看尸体之前勘查现场。
每一点，都讲得特别详细。
原来如此！
就是因为这样，之前苏雅看了一眼，就能得出很多信息！
不对啊……
她不是应该靠身体上位吗？
不是不是……靠身体上位，是我自己推断的……
这李静刚提到，她是被苏雅一手带起来、手把手教的。
难道，这苏雅……真的是凭本事上位？
可她才二十岁啊……
本来还多少抱有疑惑，但当我跟着李静，把现场勘查、尸检解剖的过程，全都走了一遍之后。
我服了。
但我不能承认。
那多没面子？
反正李静看起来是个老实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他没用的话，一点都不说。
也不摆架子。
索性我就装作以前什么都没发现。
反正我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本以为尸检能有多少花头，无非是按步骤来，该验的验，该记的记，最后写个报告，能有什么难的？
但跟她这么一整个流程走下来，还挺复杂的。
可这么老些东西，不可能全都写在尸检报告里吧？
那这报告要写多久？
起码得写好几天……
这案子，还破不破了？
但我发现，我真的有些天真了。
李静给我看了之前苏雅写的尸检报告，还有她写的。
我本来还想拿出自己的报告，给她看一看，显摆一下。
但我没脸了。
“写这么多东西，才交给刑侦，不会耽误破案吗？”
我忍不住皱着眉头询问。
“不冲突。我们先去刑侦那边，口头上把关键信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尽快侦查。
至于尸检报告，慢慢写，但写得要仔细。看你这么上心，这次的尸检报告，就交给你了。
你参考苏厅长的报告，比对着写就行。”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前也许有点太骄傲了？
这么多年，我习惯了按经验办事，觉得自己见得多，经验丰富，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
可现在看来，法医这行当，光靠经验是不够的，细节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李静还说，她是在苏雅的带领下，才慢慢把基础打牢。
我心里有点复杂。
虽然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但我也清楚，如果再这么硬撑下去，只会让自己变得更落后。
这李静，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
她也没计较以前的事。
先这么过着吧。
反正工作是要做的。
后来，一下子来了二十个法医新人
全都是二十岁左右的。
这让我多少有些难堪。
但李静对我还是那么客客气气，没有得意，也没有摆架子，只是把该教的教给我。
而且有时候，还让我带带新人。
这让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几个月过去了。
有一天，我在档案室整理资料，翻到自己几年前写的报告，和现在写的对比了一下。
我盯着那些粗糙的字句，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原本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没必要学。
可现在看来，自己以前的很多判断，其实是靠经验在凑合，而不是靠真正的知识在支撑。
我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去了解剖室。
李静正在那里忙着，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赵峰同志，有什么事？”她抬头看我，有点疑惑。
我点点头，说：“今天有什么活？我来搭把手。”
她笑了一下，把手里的尸检报告递给我：“刚好，今天的尸体是车祸死的，你来看看，能不能判断出具体的撞击方向。”
我很庆幸。
之前自己的那些龌龊想法，都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当初保持了最起码的礼貌，所以现在还有脸待在这里。
我接过报告，没说话，低头仔细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