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然？
秀一看着四处打电话的智尚，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问题，需要调整一下。]
仲景多次提醒他调整，但没有用，因为秀一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我…… 我都不太清楚内科同期都有谁。”
这个原因本身就很令人震惊，甚至连机器仲景听了都这么觉得，这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但仲景罕见地忍住了没说。
秀一的精神状态已经像酸奶一样摇晃不定了，没必要再去刺激他，毕竟不管怎样，秀一都是它唯一的数据交互对象。
[那，那也有可能。你一直都很忙，不是吗？]
仲景说的是事实，秀一一直以来都过着非常忙碌的生活。
可能有人会说住院医师都很忙，但秀一的住院医生活和其他住院医师有着本质的不同。
“即便如此，我确实太粗心了……”
[不知道这些或许也是好事。]
“什么？”
[我也不知不觉就不说了。不管怎样，这不是好事吗？和同期们好好相处也没什么坏处。]
这次仲景说的也没错，虽然它平时说的话大多是对的，但在医学之外的事情上，这确实是很久以来的第一次。
“嗯，确实是这样。”
如果要独自在世上生活，那另当别论，但秀一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有，这世界也不是那么容易应对的，多一些帮助总是好的。
“喂，秀一啊。”
“嗯。”
就在秀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智尚走了过来，在短短十多分钟内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他看起来却很轻松，“对了，他以前就是这样。”
秀一想起学生时代，智尚在任何地方都能很好地融入，没有烦恼，虽然有时这会显得有些无耻，但秀一并不讨厌他，只是因为家庭经济困难，两人不太常在一起。
“今天大概有六个人有时间，其他人不是值班就是有别的事。”
“啊……”
“去太远的地方不太方便，前面的烤肠店怎么样？”
“烤肠？好啊，不错。”
“哦，好。听说你要来，大家都很高兴。仔细想想，除了聚餐，我们好像很少见面。”
“是啊，确实。总之，六点在大厅见，然后一起去？”
“嗯，就这样，到时候见。”
“好。”
智尚拍了拍秀一的肩膀，然后朝护士站走去。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毕竟患者的问题解决了，而且也没听到什么难听的话。
只有秀一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啊，我干脆不去了…… 感觉会很麻烦。”
仔细想想，和同期们关系生疏似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本来也不是一直这样，只是因为情况才变成这样的。
但麻烦是现实存在的问题，论文、报告、值班、休假等等，光是能立刻想到的要做的事情就很多。
[申贤科长可是满怀期待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数据显示，李贤忠院长也是内科主任出身。]
“通常不是让年纪大的人来做吗？”
[不是这样的，有报道说太华医院具有创新性，李贤忠院长在科长时期曾说过，挑选合适的人并培养他们是发展的动力。]
“该死。”
那么李贤忠也会像申贤一样，想让秀一当内科主任，他不就是喜欢培养亲信的人吗？但真让秀一做的话，他又会觉得麻烦。
[秀一。]
秀一正咬着嘴唇发呆，仲景又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庄重得就像要用楷书来书写一样，通常这种时候回应它是有好处的。
“怎么了？”
[申贤、李贤忠、赵太正等人想让你成为教授，你是知道的吧？]
“那个……”
虽然自己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这是事实，所以秀一点了点头。
[住院医师们不管做什么都想成为教授，但也有很多人不想这样。]
“嗯。”
[就像刚才…… 和申贤科长一起来的感染科住院医师姜浩英就是这样。]
“是吗？”
[是的，可能你忙着解释没注意到，但我一直在观察。分析结果显示，他对你的好感度为0%。]
“那就是公然讨厌我喽？”
似乎根本没必要用“好感度”这个词。
[这样的人很多。]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哈。]
仲景在叹气后，甚至考虑要不要加一句脏话，比如“他妈的”，毕竟秀一平时也经常自言自语地骂人，它的数据里有很多脏话。
[住院医师们做这些当然有各种目的，尤其是在内科，最大的目的是什么？]
“啊。”
[有些人拼命想成为教授，但不仅没有职位保障，甚至每年合同都可能无法续签，而你还不是专科医生，却已经有教授的传闻了，他们讨厌你是很正常的。]
“那么…… 那些培养住院医师的教授们也很讨厌吧…… 我。”
[是的，不过你还不算太笨，这是幸运的。]
“喂，你这家伙。”
[老实说，这次你有点笨，承认吗？]
“承认……”
秀一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有点自大，成为教授哪里是容易的事？在有实力、人品好的前辈中，因受伤害而离开的人可不少，甚至可以绕医院停车场一圈了，难怪有人说教授是上天赐予的。
“当了内科主任只会有更多借口吗？”
[是的，秀一你也写了一些论文，病例报告也写了很多，如果现在的研究完成，成果足以让一些住院医师羡慕，但……]
国语里有句话叫要听完别人的话，因为后面的话可能才是真正想说的，所以秀一继续认真听着。
[反过来说，有这样成果的住院医师竞争很激烈，很多人甚至承担了国家课题。]
这不是随便说说的，仲景一边展示数据一边说，让人不得不相信。
“他们写了这么多论文吗？”
[他的外号叫论文机器，毕竟他已经七年没有得到正式任命了，所以这样也不奇怪。]
“哈。”
秀一一直只想着考专科医生，都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他已经做了七年住院医师了？这太荒谬了，秀一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因为贪玩没当上教授，还是别的原因，但光看论文数量就知道他工作得很拼命，而且秀一知道他看患者也很认真，据说他周末在医院的时间比在外面的时间还长，这简直是全身心投入了。
[你必须超越这些人，秀一，你要跨越的山峰当然很多。]
“当了内科主任才会有借口吗？”
[虽然很讨厌，但至少有话可说。]
“哈。”
[所以这不是选择，而是必须，即使申贤科长没说，今天的聚会你也应该组织，为了表明你要当内科主任的决心。]
“那他为什么不这么说？”
[我当时忙着分析患者情况，没往这方面想。]
“这么理直气壮？”
这孩子不管是说做不到还是做到了，都很理直气壮。
[因为我是医疗目的人工智能，期望我做本职以外的事情是贪心的。]
因为它总是有理由的，这次秀一也没得到确切答案，只能用叹气来代替感想。
“唉。”
[别出声。]
“我心烦，这是多麻烦的事啊……”
[也没那么难吧？]
“怎么不难？他们的值班、休假、论文、学会报告…… 奇怪的是，选拔前他们都很聪明，选拔后就变笨了，一想到要照顾这样的人一年……”
[哦。]
仲景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用“心情”来形容机器很奇怪，但似乎也没有别的表达方式。
“怎么了？”
[刚才秀一你说的话，论文、报告等等。]
“那又怎么了？”
[感觉像是我做的一样，在过去两年里为你做的。]
“嗯。”
听它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不仅如此，从诊断患者到治疗，它都有参与，甚至在和教授相处、和其他人交往方面，也给了一定的建议。
[真是当局者迷，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
“嗯，合适。”
[谢谢，多亏了你，我的人工智能连俗语都能理解了。]
仲景似乎真的很自豪，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接着说，不过它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可怕，毕竟这都只是输出的结果，但它变得越来越合适，让秀一都起鸡皮疙瘩了，最近仲景越来越像人类了。
[把这当作使命吧，偿还你到目前为止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
“哈。”
[再这样下去要迟到了，先做积压的工作吧，去看看患者，不看患者就是坏医生，那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知道了，知道了。”
使命。
作为人工智能说出来的话，却感觉无比贴切，秀一不自觉地多次重复这个词，然后完成了工作。
和往常一样，时间还早，只要专心工作，看普通患者并不难，虽然有一个病情较重的患者，但已经诊断为伤寒，也已经用药了。
因此，当秀一来到大厅时，心情无比轻松。
“啊，大家都来了。”
看到同期们陌生的面孔，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别破坏气氛，笑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不过…… 比第一次见面还尴尬。”
但现在已经不能转身回去了，所以秀一勉强笑着走向同期们，心里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你好。”
“哦！秀一！喂，在同一家医院同一个科室，为什么见面这么难！”
“小子，怎么回事？呃，我们一起吃饭吧。”
“喂，我们建个群聊吧，就用李秀一的名字建群。”
然而，他们的反应出乎意料地热烈，甚至可以说热情高涨。
“嗯？”
秀一惊讶地看向仲景，仲景一脸预料之中的表情。
[对住院医师们来说是竞争对手，对同期们来说也是一样，秀一你已经是同期中最出色的了，又是院长儿子，他们当然会担心，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