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上午，村里的秧歌队正在排练，大院里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刀芬芳也在排练现场，她一边耍着扇子一边和几位秧歌队女队员说话。
“停！”刀芬芳突然喊了一声，队伍立刻停了下来。她仔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然后指出了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彩霞，你的彩绸挥动的幅度不够，要再大一些。小红你的彩扇展开的角度不对，再调整一下，右手虎口再稍微向里一点儿。”刀芬芳耐心地指导着，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鼓励和期待。
在刀芬芳的指导下，大家又重新排练了一遍。这一次，动作明显更加整齐和规范了。彩绸和彩扇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们互相鼓励着，气氛更加热烈了。
排练的过程中，偶尔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有个小媳妇在做动作时不小心摔倒了，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惊呼。但小媳妇很快又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没事没事，继续排练。”她的乐观感染了大家，排练又在欢声笑语中继续进行。
不知什么时候，东玲竟然走了过来。去年，宋福担任代理书记的时候，她一度非常活跃，大有取代刀芬芳的架势。宋福落选后，她高昂的情绪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落差，从沸点降到了冰点。和万春虎冷战以来，她心情更加糟糕起来。在家里待久了很是无聊，就想着到村委大院儿散散心。
东玲趁着排练休息的时间，小心地对刀芬芳说：“刀主任，明年正月十五还参加市里的秧歌会演啊。现在排练，太早了吧。”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一天也不能拉。东玲，你的舞蹈动作挺到位的，就加入秧歌队吧，还有啥放不下的？”
“我倒是想啊，可现在这个状态，没那个心思。”
“你放心，我帮你，保准能让虎子回家，好好地和你过日子。”
“刀姐，虎子能回家，和我好好过日子，我真要感谢你了。”说着，东玲就流泪了，她用很低沉的，刀芬芳勉强能听的到声音说：“早知道那个熊货是今天这个样子，当初我就不跟着胡闹了，我是真糊涂呀……”
“多大的事儿啊，那事也不能完全怨你。虎子的事包给我，我有办法让他回家，与你和好。听我的，进秧歌队吧，天天快快乐乐的多好，不比老待在家里生闷气强？”
“好的刀姐，我这就加入秧歌队，跟你们好好排练。”
“这就对了，咱村秧歌队保证明年全市还拿金奖。”
她的话引来了一阵笑声，刀芬芳见队员的情绪被烘托了起来，大声说：“去年的会演成绩不理想，今年赶上来了，全市拿了个金奖，全市金奖总共才三个，咱村就拿一个，明年肯定还能拿上。论服装，咱村可以说是最好的，论队形，咱村的队形最整齐，论表演技巧，咱村秧歌队最能逗乐观众，前年给咱村评个银奖，我心里就不服气。咱们平时就要加紧排练，保证以后年年拿金奖，哈哈哈。”
东玲接着说：“刀姐，今天的集体议事会儿还开吗？”
刀芬芳眉头微微一皱：“应该开吧，可不是嘛，今天是议事会的日子，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忘了呢。”
“要是正常开，还能排练吗？”
“大伙儿都停停，真对不起大家了，不排练了。那边开议事会，这边我们排练，有点儿不协调。嗯，明天这个时候，家里没事的都来，接着排练。”
“刀姐，我虽然刚加入秧歌队，不是说丧气话哈。我看正式排练还得往后推迟十天半个月的吧？”
“为什么？”
“你和老宋头不是要办喜事吗，是不是得提前准备准备呀。”东玲的话刚说完，秧歌队的妇女们就哈哈大笑起来。
刀芬芳闹了个大红脸，对东玲的提议没当回事儿：“可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耽误了大伙儿。伺候客那天，我给大伙儿发喜糖喜饼吃。除此之外，该排练排练，耽搁不得。”
“也是哈，在陆林饭店伺候客，省事多了。”
“是啊是啊，大家散了吧，明天接着排练哈，东玲你别忘了，准时参加。”
“忘不了刀姐。”
刀芬芳收拾好器材，锁好文化书屋的门，向会议室走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洪武见没有人主动开口，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说：“万书记，我先说几句，我想发挥我的特长，组建一个庄户艺术团，对外进行商业性演出，想在村里招收有文艺细胞的妇女，行不行？”
李德强抢过话头说：“这事儿洪老板你不用万书记答复，虽然我不在村委干了，也能答复你！这事肯定行。洪老板，你完全可以在咱村妇女中招收队员，要是你能把全村妇女都招去才好呢，有活儿干，有钱挣，谁不乐意？”
李德强的话引来了大伙儿的一阵笑声，有些自发来参加议事会的秧歌队的妇女都朝洪武竖起了大拇指。
洪武说：“李会计，这个道理我懂，我就是想问问万书记，用不用在村里办手续什么的。”
我接过洪武的话：“你这个想法太好了，村里一百个支持！我本人一百个支持！不但村里负责给你办手续，还为你提供部分乐器。不过，村里有个条件，以后每年的正月十五秧歌大赛，你可得负起责任来，而且还要拿金奖！”
“行，有村里的支持，我保证完成任务！”
刀芬芳高兴地说：“太好了，俺以后不用再为排练的事儿犯愁了，村里的文化活动也搞起来了。”
老宋头见场面渐渐平静下来，站起身来说：“我说个事儿，开春后，天气渐渐暖和了，咱村有三个肉食牛养殖户、九个奶牛养殖户，总共五十头牛，都栓在街上散养，牛粪都堆在街上，招来成群的苍蝇。而且，牛尿在街上到处流，直接污染了环境，养殖户周围的群众心里都有怨气，但嘴上谁也不说，谁也不愿得罪人。虽然说今年年底能搬上新村，可是搬迁以前段时间怎么办？”
此时，又有人说：“俺也想提这个意见，不知村里怎么解决？”
我转头和于林张冶低声讨论了几句，答复他们：“咱村以后就要搬进新村了，以后还像现在这样，各家各户在自己家散养，肯定是不行了，谁家的大别墅里还养头牛？不嫌臭吗？村里正在规划养殖区，想自己单独养的，村里批地，想扩大规模的也行，也给你批地。想把自家的牲畜委托给别人养的，村里不管，那是你们两家的事。目前就这么样吧，保持原来的状态，有点臭味都忍一忍吧，用不了两个月，全村的牲畜都搬到养殖区，卫生条件就改善了。”
有人问：“那牲畜的粪便怎么处理？”
我毫不迟疑地答复：“可以卖给我呀，我的茶园需要大量的牛羊粪，这个问题最好答复了。”
老宋头在台下大声喊：“好！这个办法好！”
老宋头的话刚说完，就有人小声地说：“那怎么个卖法？”声音虽小，我还是听到了。我清了清嗓子说：“大伙儿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认为卖给我，不好意思收钱。这事就按市场规律来办事，别人多少钱一车咱也是。我干不干这个书记，需要牛羊粪，就得买，除非自己养牛羊。”
我刚才一嗓子说牛羊粪可以卖给我，用作茶园的有机肥。有些人不了解情况，就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肯定是在议论我什么时候成立的茶叶公司的事儿吧。他们一议论，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听，没有人再发言了。
见没有再提问题的了，我说：“刚才大伙儿提到的几个问题，就这么定着吧，庄户艺术团该建建，养殖区该规划规划，牲畜粪便该卖卖。会后，村两委再议论一下，庄户艺术团怎么个建法，养殖区怎么规划，怎么使用，下个月的八号再对大伙儿详细说明，怎么样……”
刚说到这里，我就觉得有一股意识在扰动着我，让我烦躁，让我心神不宁。
我起身，还没说“散会”两个字，坐在前排的村民带头鼓掌，接着，大伙儿都跟着鼓起掌来。
我朝他们笑笑，示意停下来，这个月的议事会结束了。
这时，那股扰动意识流更强烈了，我有点魂不守舍了，就想回家打坐，感受一下这股意识流来自何方，有什么意图。于是，我又抬头，看了一眼不想走的村民：“大伙儿都回吧，都挺忙的。这几天，村里开个会研究一下今天议论的内容。下个月的八号，村里就出台具体措施，上集体养殖区、成立庄户艺术团、建大型沼气池了。”
渐渐地，有人带头往外走。过了一会儿，自发参加议事会的三十多人都回家去了。
我简单地向于有江、于林他们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