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裴清婉长大了,也经受了生活的摧残和拷打。
关键时刻能想到她,能逃出来,来洛州求救,也算是聪明人。裴乐瑶没有看错人,不枉费她这么多年对裴清婉的培养。
如果不是遭遇永平王府这遭事儿,裴清婉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彻底脱离永平王府独立起来。
毕竟,人教人教不会,事儿教人,一次就能刻骨铭心。
这一次的教训应该让裴清婉认识到很多残酷的现实,也认识到某些东西要比亲情重要的多,像是权势、金钱、能力。
这是好事,毕竟裴清婉年纪还小,越早认识到这个问题,越早独立、成熟,以后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裴乐瑶轻轻拍打着裴清婉的肩膀安抚着,“没事,六姑姑定然能将你娘亲救出来,放心吧。”
或许是裴乐瑶的安抚起了巨大的作用,或许是裴清婉实在太累了,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竟然窝在她的怀中睡着了。
裴乐瑶将人打横抱起来,放进卧房,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让她好好的睡一觉。
裴清婉这一觉睡到将近日落黄昏。
她猛然间醒来,头脑发胀,恍如隔世,眼睛里冒着金星,夕阳打在地上,落下金黄色的斑块。
她看到裴乐瑶坐在她旁边,桌子上放着账册。裴乐瑶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写写画画。
裴清婉看的有些出神。
她要像六姑姑这样生活。
“你醒了?”裴乐瑶看到裴清婉坐直了身子,神色却是愣愣的,她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着问道。
“六姑姑……我娘亲……”裴清婉回过神来,声音不禁哽咽。
“我已经派人回京城询问你母妃的情况。”裴乐瑶走到裴清婉的床边,歪身坐在床榻边,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
“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
“你母妃只是被关起来,应该没有事。”
“如果她身体出了状况,我会让太医去照看。”
裴乐瑶声音虽然温和,但语气笃定,裴清婉悬着的心慢慢的安稳下来。
裴清婉紧紧握着裴乐瑶的手,目光一错不错的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十分信赖裴乐瑶,情不自禁的成为裴乐瑶的追随者。
或许是从裴乐瑶带着她一起练武,和她一起读书,让她打理裴乐瑶在京城的生意,又带着她一起做生意,让她盘下铺子,发展自己的产业,在城外购置庄子的时候。
裴乐瑶似乎没有特意教她很多东西,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教了她很多东西。
在平时看不出裴乐瑶教她这些东西的价值,可在关键时刻,她才意识到,裴乐瑶教她的东西何其珍贵。
不仅仅在于让她学会了做生意,练武增强了体质,读书明白了道理,更重要的是让她学会了独立的精神。
如果她一直困在永平王府,接受永平王和永平王妃的教导,在这个时候或许她也很懦弱,根本不敢从永平王府里冲出来,离开京城,来洛州向裴乐瑶求救。
这些在世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举动,才是她从裴乐瑶身上学到的精神内核。
六姑姑也与其她几位公主不一样,其她几位公主都老老实实的在皇宫里做公主,到了年纪便开始准备嫁妆,然后等待着皇帝赐婚,最后嫁为人妇。
可六姑姑却截然不同,她出来做生意,有自己的人手,读兵书,带兵打仗。
听说六姑姑最近又剿灭了昌州府的山匪,立了大功。
六姑姑不是按照世人眼中女子的人生轨迹来生活,而是按照自己想要的人生轨迹去生活。
不知不觉间,裴乐瑶已经成为裴清婉最向往成为的人。
裴清婉知道,她没有伤心难过的时间。她深呼吸,整理情绪,然后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裴乐瑶。
“是我偶遇了禁卫军去二皇子府,便派人去打探。”
“结果,禁卫军真的围住了二皇子府,我很担心。”
“回到府中,便拉着我母妃寻找我父王的书信。”
“他定然不敢私下与二皇子见面,一定也是书信往来。”
“后来我听说二皇子妃烧了二皇子的书房,我也如法炮制,不过,我没有烧书房,而是将书房里所有的物品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现在想来,就是因为这一把火……”
“火是我点的,主意也是我出的,我母妃是代我受过。”
“六姑姑,你带我去见皇帝。我把事情说清楚。我宁愿关起来的是我自己。”
裴清婉不禁又泪眼婆娑起来。
“即使把你关进去,难道我会见死不救吗?”裴乐瑶安慰她。
“救你母妃也是救,救你也是救,又何必多此一举。”
“何况,你去皇帝面前把事情说清楚,反而会越描越黑,事情会更加混乱,皇帝的疑心会更重。”
“不管是你,还是你母妃,烧了那些书信的做法是正确的。”
“如果被禁卫军搜查到确凿的证据,整个永平王府就完了。”
“你在那个时候能够当机立断,烧了书房里的东西,说明你思路清晰,判断准确,行为果敢。”
“六姑姑,这个时候你还夸我。”裴清婉露出羞涩的表情。
与六姑姑说话总是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得就欢喜起来。
“你做的很好,所以我才夸你。”裴乐瑶拿着帕子帮她轻轻的擦着眼泪。
“你父王也不是不能救你的母妃,只要他去勤政殿,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一番,做个保证。皇帝定然也不会追究。”
“我就让他这么去做,可他胆小怯懦,根本不敢迈出这一步。”裴清婉气得咬牙切齿。
“不论是你,还是你母妃,心里想的都是整个永平王府,可是你父王心里想的只是他自己。”裴乐瑶清醒又准确的评价道。
“他只想保住自己王爷的身份。”
“他心中终究是不甘心,不想放弃那最后一丝丝可能。”
裴清婉哼了一声,“他连我母妃都能抛弃,谁又愿意忠心跟在他身边。”
“身边没有忠心耿耿的人跟随,不过都是些被利益驱使的野心家,怎么可能成事?”
“只是我不忍心丢下我娘亲……”裴清婉抬头看着裴乐瑶,眼中是细碎的泪光,“我担心夜长梦多,即使皇帝不做什么,可我母妃胆小,怕是这般担惊受怕,她自己就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