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永平王也意识到他与二皇子终究不同。
从血缘上来说,二皇子是皇帝的亲儿子。
从利益关系上来说,他远没有二皇子有价值。
皇帝这几个年长的儿子中,也就二皇子最适合坐上太子之位。
皇帝总要为自己的江山留下后路。
所以,皇帝能让孙家背锅,就这么饶过二皇子,一则皇帝没有抓到二皇子谋反的把柄,二则他也是为了将来考虑。
他的分量与二皇子比起来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他如果如法炮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永平王妃身上,皇帝未必会用同样的方式来处理。
综合考虑下来,永平王决定按兵不动。
至于永平王妃,只能先让他受些苦楚了。
“父王,你不会学二皇子一样,去皇帝面前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母妃身上吧?”裴清婉冷眼看着永平王。
“有你这么跟自己的父王说话的吗?”永平王厉声道。
裴清婉被永平王的气势压制下去。
“父王,是女儿的错,不该这么跟父王说话,女儿只是着急,担母妃。”
永平王神色也缓和了几分,“你父王就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
“我与你母妃结发夫妻,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她去承担所有的罪责?”
“那母妃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裴清婉焦急地问道,她只担心夜长梦多。
“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等过一段时间,父王再想想办法。”永平王安抚裴清婉。
裴清婉担心夜长梦多,又生出别的变故。
“陛下已经不追究二皇子,定然也不会为难父王,父王还是赶紧进宫去向皇帝求情,把我母妃放出来。”裴清婉催促道。
永平王被裴清婉吵得头疼,怒道,“你母妃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你好好的在家学习女红,趁这个机会也学学管家,好为将来嫁人做准备。”
“你母妃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父王要怎么处理?”裴清婉追问道。
“我正烦着呢,你别这么一步步的逼着我做决定。”永平王怒道,“皇帝决定的事情,谁能去反抗?”
“是皇帝将你母妃囚禁起来,我又怎么去救?”
“以我现在的身份去见皇帝,只会火上浇油。”
这也是永平王迟迟拖着不去救永平王妃,从而说服自己的理由。
裴清婉看着永平王,满满的都是失望。
他知道永平王这么说,全部都是托词。
但凡是有真感情的,但凡是关切自己王妃的人,怎么可能不派人去打听一下她过得好不好?怎么能不冒着风险去皇帝面前跪求皇帝放人的?
“母妃嫁给你十几年,为你生儿育女,管理整个王府,陪着你去流放,回到京城又谨小慎微,为你操持家业。”
“你怎么能这般无动于衷?”
永平王的表情震惊又难过,震惊于这个女儿竟然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在他的印象中,裴清婉就如他母妃一样,乖巧,温柔,懂事,识大体。
今日竟敢跟他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可裴清婉说的又是实话,她的指责像是锥子一样不断的扎入他的内心,将他的卑劣和懦弱一点点的宣泄于外。
“够了!”永平王厉声喝道,“身为女儿你就是这么指责你的父王。”
裴清婉这一次没有被永平王的父权压制下去,冷哼一声。
“你居然这么有威权,为什么不敢去勤政殿找皇帝,去为母亲求情。”
“她是为你受过,她做了什么?”
“这都是你做出来的错事,却要母妃来承担罪责。”
“难道要让她向皇帝说出实情吗?”
“逆子!”永平王一巴掌甩在了裴清婉的脸上。
裴清婉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戳穿了永平王脆弱不堪的尊严。
“来人,将这大逆不道的逆子给我拖出去。”永平王气的呼哧呼哧大喘气。
裴清婉看着永平王,眼泪夺眶而出,可在泪水之后的眸色中却是对永平王满满的失望。
就这般懦弱无能的人,还想着重新坐上太子之位,重新坐上皇位,真是痴人做梦。
这种人就好好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裴清婉回到自己的住处,坐立难安。
她不能留在永平王府,什么都不做,那样她的母妃定然活不下去。
她知道她的母妃生性胆怯,一切都是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二皇子妃定然也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她母妃一个人,还担心永平王抛弃她。
她担惊受怕,一定过得不好,有可能已经病了。
永平王妃此时确实过得不好。
她听到李莲跟二皇子妃说,二皇子让孙氏承担了所有罪责,如坠冰窟的不仅有二皇子妃,还有她自己。
她与二皇子妃一样,也是那个温柔懂事,识大体的女人,为男人操持着整个后宅,让他们安心做自己的事。
可到头来,二皇子妃却成了那个替二皇子背锅,替他受过,又被他抛弃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同情二皇子妃就想到了自己。
没有人来救她,永平王一定也不会救她,那么永平王会不会也让她背锅,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看到二皇子妃,永平王妃仿佛就看到了自己。她情绪低落到了极致,又担心害怕。
她整晚都睡不着觉,只觉得浑身冰冷。
好在李莲同情她,吩咐下面的人好生伺候着,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他。
夜里,永平王妃就发起了低热。
李莲得知,便吩咐内侍喊一个太医过去,为永平王妃诊治。
这些女人都是无辜的。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太医院晚上值班的恰好是安太医。安太医拿了药箱,跟着内侍匆匆来见永平王妃。
永平王妃发着低热,状况倒是不严重,只是她过于担惊受怕,如果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很难完全康复。
可他只是大夫,没有办法改善永平王妃此时的处境,只能尽大夫的职责,为她开一些镇静安神的药。
黄昏时分,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闷雷滚滚,随即大雨瓢泼。
裴清婉更加坐立不安,仿佛这雷声就打在她的心上。
她感觉到万分的不安。
王府被禁卫军围着,也不知她能不能冲出去,她不能再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