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录的删了吧。”
梳头的时候两人换了座位,陆南亭这会儿靠过道。
抱完撒手,立刻转身,说了这么一句。
他俩吵这么凶,历史上就没有几回。
这倒是提醒了他。
分开的日子里,发生了不少事儿,婚后两人都忙,都没来得及对对账。
幸好这会儿没在直播,还可以剪掉。
不然,粉丝还以为他俩老吵架。
而且,他俩吵架的时候,提到了朋友情人节屠狗局,一旦播出来,粉丝们肯定会狂骂这群人,甚至扒出他们都有谁。
能这么玩的都是关系很好的朋友,陆南亭自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网暴。
再有一个,就算他俩都没有说出那个挖墙脚的人是谁,粉丝们有了方向,肯定会把他那群发小挨个扒出来。
素人身边有个明星,如果关系好,会自觉对与他有关的事守口如瓶,他也该有保护他们隐私的自觉。
哪怕发生了矛盾,也不该掀到明面上来。
顾兰溪这样优秀的女孩子,连他这种人都能一见倾心,有人想耍手段挖墙脚很正常。
他俩当时隐婚被曝,这人没有出来说哪怕半句与顾兰溪有关的话,那陆南亭就算气死,也不会让人知道他是谁。
他俩如果不说,粉丝们热血上头,就会怀疑所有人。
他们这种人家,除了他这个怪胎,比较喜欢受关注,大部分人都很低调,家里长辈也不会希望他们被人挂到网上。
那最好的,就是这件事不要传出去。
而且,他情绪上头的时候,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虽说偶像也会抠脚放臭屁,但绝对不能让粉丝们看到。
因为这会损害他的形象,从而降低他的商业价值。
好吧,还有比生瓤儿瓜更厉害的物种,名叫一剪梅。
编导只觉自己命好苦。
飞机上拍到的素材太厉害了,足以带着这期节目在热搜榜上嘎嘎乱杀。
短短仨小时不到,他脑子里已经浮现二十几个热搜词条了,这种要求,自是死也不能答应。
但这两口子,他又得罪不起。
没办法,只能使出拖延大法,并祭出上司顶缸:
“这个我们回头再说好不好?起码得让导演看看再说,我是真的说了不算啊!”
陆南亭摆出一贯的冷脸,就那么盯着他,不说话。
现在删了,导演都不会知道,谈何说了不算?
不想删就不想删,搞这种借口。
摄像也为难:“刚录的是一整段,现在剪也没法剪,没设备。”
“那就都删了。”
好吧,不仅吵架那一段要删了,还想把梳头那一段也删了?
编导都要跪了!
但他还是扛住压力开了口:
“刚你俩也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放心吧!我们签了合同的,节目剪辑完,肯定要让你们过目,满意了才会播的!若把素材都删了,回头你俩镜头不够,粉丝们肯定要骂节目组,说不定其他几位老师也要被连累,这对你俩影响也不好。”
编导可怜兮兮说服他的时候,摄像师也拿出机器,开始回放刚刚那一段。
顾兰溪听得只想捂脸,总算出声,让他停下来别放了。
陆南亭这人吧,不说多么易燃易爆炸,但他从不委屈自己也是真的。
出道以后,被人拍下甩脸子也不是一回两回。
但顾兰溪出道比他还早,却从未被人拍到过发火的样子。
哪怕没有看到画面,只听到声音,顾兰溪就有种想要钻地缝的感觉。
这就看出导演到底有多明智了。
整了个老资历的团队过来。
编导有经验,够油滑,摄像配合默契,灯光师和收音师虽然话少一点,但也会在边上帮腔。
今天但凡换个资历浅的,说不定就被陆南亭唬住,把素材删了。
但这四人一套连招下来,陆南亭态度不知不觉就软化了一点。
的确,他俩是来工作的,本来就是来产出素材的。
之所以吵架,怪他俩情绪没控制住,也不怪人家。
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不该在镜头前讲。
讲完又强迫人家删除,那别人工作不就白干了吗?
节目组签他们过来,全程只需要工作四天,通告费却给到了六百万,各方面待遇也直接拉满,态度可谓非常诚恳。
他俩该配合的地方就得配合,这是职业道德。
若动不动删素材玩儿不起,以后谁还请他们?
道理陆南亭都懂,但这段真不能播。
见他还不甘心,顾兰溪默默伸手,把他按了下来。
也没什么不能播的。
陆南亭不是个能忍的,尤其在她面前,但凡几句话戳到肺管子,说不定直接就炸了。
今天这事儿,责任大部分在她。
她头回录综艺没经验,以后会记住。
哪怕气得要死,也会等到私底下再发作。
被她按住,陆南亭瞬间就像一只刚淋了暴雨的老母鸡,叽叽咕咕一阵儿,最终还是蹲下来,垂下了翅膀。
顾兰溪忍笑,把他手掌摊开,在他手心里不断的写“6”。
陆南亭扭过头不看她。
手心有点痒。
他懂她的意思,一切看在钱的份儿上。
就像金豆儿可以治好密恐,六百万也能治好他的忧心忡忡。
讲粗话没事儿,消个音,身边人被网暴也可以避免,到时候发个微博解释一下就行。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言行买单。
而且正常夫妻,总是甜甜的,连架都不吵,也太假了。
陆南亭之后再未说过删素材的事。
“作为公众人物,我们最该做的,是管理好自己的情绪,管好自己的嘴,而不是等事情发生后,再来为难别人。”
飞机落地,两人拉着行李,在人潮中,陆南亭突然听到身边人说了这么一句。
要不说心意相通呢?
他也是这么想的。
陆南亭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从机场到民宿路上,又录了一点素材,问他俩对这趟旅行的期待,以及对其他四位嘉宾的看法等等。
这次两人说话都特别保守,全程没什么亮点,编导虽然遗憾,但也没有说什么。
就飞机上拍到那些,导演就能蹦起来抱着他们挨个亲一遍。
民宿是个民族风小院儿,白墙黑瓦,院里有水池,养着锦鲤,屋檐宽大,底下放着个实木方桌,桌子周围,放了一圈竹子做的圈椅。
院子一角有棵美丽异木棉,正在盛花期,亭亭如盖,比房顶还高。
“这树树干有刺,所以才会围起来。”
见他仰着脖子看,顾兰溪就给他介绍。
“果荚炸开,就是一团团棉花,我小时候跑公园摘了很多,拿来做布娃娃。”
“你还会做布娃娃?”
“技术很烂,没做成,后来做了枕头,比布娃娃好。”
她的枕头用了很多年,又冷又硬,没人给她换,她自有办法和手段。
顾兰溪说起这些,十分得意。
至于当年多么羡慕邻居家小孩的芭比,却是只字不提。
陆南亭听着这些,暗叹口气,把她抱怀里,轻轻拍了拍。
好吧,他的小公主,不是没有公主心。
只是手艺不行。
真是让人又心酸又好笑。
“那么高的树,你能爬上去?”
“你傻不傻?树干有刺,我怎么爬!”
“那你怎么把棉花弄下来的?”
那么高,就算能举起那么长的竹竿,也会颤颤悠悠,对不准吧?
顾兰溪就跟他比划:“那种薄薄的小小的鹅卵石,就这样,瞄准,打下来。”
“这么厉害?不会砸到人吗?”
“那你找个没人的树嘛。”
“真这么准啊?”
花园里有条小径,石板路边洒了不少鹅卵石,顾兰溪找了块合适的,眯着眼睛,微微弯腰,手一抖,鹅卵石先落地,粉色的花朵颤颤悠悠后落下来。
顾兰溪脚尖点地,冲过去摊手,那朵花正好落在她手心里。
“来~”
见她冲着自己招手,陆南亭笑着走了过去。
“呀,谁家小郎君,可真好看呀!”
细细的花枝,插进他鬓发里,他就那么站着,哄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