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战鼓擂响,无数奉军如同蚂蚁般从营地中涌出,黑压压聚成一片。
李彻在秋白的帮助下,穿戴了一层软甲,又在软甲外套了一层皮甲,最后才穿好龙纹甲胄,再将一面小圆盾绑在手臂之上。
身后站着王三春、杨恬、陈规等人,皆是一脸的担忧。
王三春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还是让俺带兄弟们攻城吧,这攻城不比平地作战,刀枪无眼。”
“您乃是千金之躯,咋能以身犯险,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奉国这一摊子该如何是好。”
李彻闻言,咧嘴一笑,将腰间佩剑解下,换成了一把腰刀。
身为亲王自是不必带头冲锋陷阵。
普通亲王可以如此,奉王却是一定要带头冲锋。
李彻缓缓道:“奉国以武建国,本王从未落下过任何一场战斗,若是今日不亲自上阵,将士们会觉得我忘了本。”
人最怕的就是搞不清自己的定位。
李彻在将士们眼中的人设,便是能和大家并肩作战的君主。
每逢战事,自己王旗必然会出现在战场之上,从无例外。
人设崩塌了,凝聚力就没了。
哪怕是强如李二风,在当秦王的时候,都亲自带着骑兵冲锋呢。
自己比李二风还牛?怎么能刚刚做出点成绩,便缩在军队后面?
李彻穿戴整齐后,在亲卫军的护卫下来到阵前。
身后的奉军依次排开,浩浩荡荡望不到边际。
城内的高丽守军满是恐慌,完全搞不懂为何刚刚还在玩耍的奉军,此刻突然兵临城下。
金义焕站在城楼上,眼神中满是坚决。
身旁副将看着城下杀气腾腾,咽了口吐沫,小声道:“将军,奉军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金义焕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将军,以城内的兵力,绝对挡不住奉军,为何还要死拼到底,不如......”
金义焕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你要投敌?!”
副将连忙低头:“属下绝无此意!”
“哼!”金义焕冷哼一声,“让将士们准备好火箭、滚油、檑木,本将会亲自守在第一线,擅自后退者定斩不饶!”
“喏。”副将微微拱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就在这时,李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冲锋号声响起。
这段时间,这独特的旋律已经深入高丽士兵的脑海中,每此听到时,都会有恐怖的炮弹从天而降。
如今再次听到,士兵们都不由自觉地从心头泛出深深的恐惧。
然而,这次并没有炮弹落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轰炸,安东城的城防已经破破烂烂,活下来的高丽士兵也有了丰富的躲避炮弹经验。
再来一波轰炸没什么意义,毕竟炮弹也是要钱的。
冲锋号声低沉下去,仿佛猛兽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却留下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攻城!”李彻一声令下。
最前排的盾牌兵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动,厚重的铁盾如同钢铁巨兽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数名士兵共同扛着巨大的木盾牌,如同移动的城墙,缓缓推进,为后面的攻城器械开辟道路。
在李彻的规划下,奉军的确更看中火药的发展,但传统的攻城武器也没荒废。
从各地‘请’来的木匠,组建的工程营,就是专门负责制作大型器械的。
高丽的城墙上,守军稀稀落落,士气低迷。
他们眼神空洞,手中的武器也无力地垂着,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般地守卫着这座即将陷落的城池。
看着缓缓逼近的奉军,高丽士兵心中充满了恐惧。
一些士兵甚至偷偷地将目光投向了城下,那里是奉军承诺的生路。
“放箭!”金义焕挥剑发令。
嗖嗖嗖——
稀稀落落的箭雨从城头落下,软弱无力地钉在盾牌之上。
虽然偶尔有几支箭矢穿透了盾牌,但也只是露出少许箭头,无力再进。
金义焕见状,怒目看向弓箭手们:“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用火箭?”
负责统领弓箭手的校尉面露难色:“将军......兄弟们实在是下不去手。”
金义焕这才注意到,弓箭手们个个无精打采,射出的箭也是软绵无力。
甚至有人不知是手抖,还是故意的,将箭矢射到了奉军前方的空地上。
金义焕顿觉后背生出一身冷汗。
被围了这么久,又吃了奉军的粮食,吃人的嘴短。
再加上那奉王一直散布招降的言论,导致己方的士兵早已没了战意。
毕竟他们也怕杀了太多奉军,让奉王不满,城破后遭到清算。
未等金义焕怒斥出声,云梯已经在盾牌兵的掩护下,搭在了城墙上。
后方的冲车也开到了城门口,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城门。
每撞击一下,高丽士兵的心就颤抖一下。
弓箭手校尉带着颤音,满脸渴求地看向金义焕:“将军,我们降了吧!”
“你说什么?你要造反?!”金义焕怒斥道,“你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就在这时,金义焕不可置信地看到,一众弓箭手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你们......”
城下传来李彻的吼声:
“先登者,重赏!”
李彻身先士卒,一手扶着云梯,一手举着盾牌,第一个爬了上去。
手中的盾牌高举着,却始终没有感觉到箭矢落下。
李彻疑惑地向上看去,却见高丽守军皆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人去砍云梯,也没人往下扔檑木、滚石。
只有金义焕一个人无能狂怒:
“反了!都反了!”
他上前拉住一名士兵,怒斥道:“为何不放檑木?”
那名高丽士兵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恳求:“将军,我想回家,不想死在这里,我们降了吧。”
说罢,士兵将手中的长枪扔到了地上。
金义焕怒目圆睁:“捡起来,我叫你捡起来!”
士兵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好,你不捡是吧?”金义焕抽出佩剑,“叛国者,当诛!”
一阵剑风落下,士兵紧闭眼睛。
然而,剑锋并没有落在脖子上。
士兵睁开眼睛看去,却见金义焕被身后七八个高丽士兵死死拉住,纷纷喊着:
“将军,降了吧!”
“将军,此战毫无胜算啊!”
“奉王殿下说了,降者不杀,我等何必寻死?”
“降了!我们降了!”
投降的念头一出,便像病毒一样迅速在高丽守军当中扩散。
有人做出头鸟,从众心理迅速将他们本就不多的战意驱散,各种武器乒乒乓乓被扔了一地。
等到李彻带着亲卫军登上城楼时,高丽士兵在地上跪倒了一片。
城墙上只剩下金义焕自己,还有几个死死抓着他的士兵还在站着。
金义焕自知大势已去,眼中流露出悲哀之色:“罢了,罢了。”
“汝等要降,求一条生路,我不拦着。”
金义焕甩开周围人,将佩剑架在脖子上:“我金家受国家恩宠,岂能屈身降敌,唯有以死相报!”
说罢,挥剑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