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此时正值三月,寺外寺内也正值一片绿的春分时节,头顶的天空里飘过一片又一片的云,仔细看还真有几分仙雾缭绕。
千年古刹香积寺在它的中轴线之上放着一棵上了年龄的大柳树, 柳树枝散乱之间,形似狮子,不过没有丝毫的狮虎之威,而是一整片的祥和。
由此可见,佛门的招牌“佛法无边”不无道理。若你说需要一个像徐霞客留下“眺莲花诸峰,多在雾中。”一句,自此以后山下的人都说“观万里云层,当去黄山。”一样的证明的话。
那佛家之地的这一来之不易的祥和就是一大证明。
祥和怎么就成了“佛法无边”的证明呢?
二百年来,就地理环境来说,南朝和北莽一样,北莽和南朝都没有多少变化,就是过去上千年来南朝和北莽依旧是南朝多烟雨,北莽少不了瀚漠飞烟。
西域不似南朝和北莽,地处西南,西南本就是一不毛之地,空气里面时常弥漫的不是助人悟道的灵元,而是无时不刻地散发着一种浓郁的腐蚀气息。
寻常修士之所以根本不敢轻易走入西域的原因之一,便是这奇异的腐蚀气息可以灭杀人的灵魂。
后来西域有了香积寺,佛教才得以盛行。香火旺盛,凡人众多,知书达礼自然不在话下了。
那时西域的情况可以借用两个字加以形容——“蛮荒”。
当然,随着岁月的流逝,总有一些人选择踏上这片非死即残的地方。
毕竟,一切皆失的死亡和未知的恐惧之间,大部分人会选择后者。
后来的侵入者们,那都不叫侵入,毕竟当时谁闲着没事来这西域。要么是因为在南朝,北莽皆犯下大错,没了去处,便来了西南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导致这西南之地大都有着自己的口音,不过这反而给了这群家伙拉帮结派的机会:大喊大叫时粗声粗气,不失义薄云天的豪侠的,那就是北莽的了,说话时干净利落,却带点见缝插针的细腻,那就是南朝人了。
无论是哪里的人,反正都是在南北两朝待不下去后,逃到了这里。
还有的却是独辟蹊径,听信了那些的易人的话:西域是大机缘之地,多的是寿鹿仙狐。
然而很有意思的是:占卜的人,也就是易人,虽然能知晓天机,但泄露天机的代价却是自身的气运,大一点的天机甚至会折寿。
何为以命相博,身为易人的占卜者们就可以拍着胸脯,很是肯定得说“我们就是,因此赚点道银不过分吧。”
可过分得还真的就有,那些来询问西域之地是否有秘藏的人,大多是喋血之辈,要的就是你一个“规规矩矩,不听话那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下场”。
能在南北两朝都没了立身处世之所的人,那都是响当当的“好汉”。
因此关于道银,也是“要钱没有,要命也是要你的”诸如此类的豪言壮语。
这话若是这群人的晚辈徒弟听后肯定会忙不迭的竖起大手拇指,感叹一句“不愧是吾祖,吾师。”
可听在易人的耳中,这话直灼得人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
易人们:我打不过你,可这答案终归得从我的口中而出,龙蛇之蛰,才得以存身,尔等孽畜,岂敢如此。
毫无疑问,答案的最后就是——“我忘记了问题是什么。”
说白了,给了钱就会仔细的算,不给钱,算的越清楚,伤的还不是自己的气运,最后倒霉的还不依旧是自己。
何以为此事?
以前还有道银聊以安慰,谁叫自己执着于此道呢,纵使伤己,乐在其中,伤了也就伤了,我辈当为大道!
可此等情况,即使奇老头那等嗜易如命的人,恐怕都不能释怀。
如此一来,此卦最后的结果肯定就是那些遭罪的人大骂一句“见鬼,鹿呢?狐呢?牛头不对马嘴。”
如果当地的土着凡人听了肯定免不了苦口婆心一番“怪得了谁, 非得来这妖鬼遍地走,人影五里难有的西域。”
西域有鬼,这是之前南朝和北莽一直心照不宣的事。
西域是一处绝地,不似南朝北莽遵循的是天地的自然大道,灵元寻道。
灵元寻道,开天地灵根,寻长生之道。
因为空气中时常存在的腐蚀气息,让来过这方幽静之地的人,大多都没了灵魂,剩下的都成了行尸走肉,也就是成了那传说中鬼。
鬼者,炙阳之下难寻,幽夜之中难逃,黑白无常夜勾魂。
西域的鬼虽然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但阳光普照之下谁也没见过。
山下的人往往视鬼为邪祟,不吉。山上的人则各有各的说法。
有桃木剑道士手持金铃,黄纸浮身,仰着脸,眨巴着眼睛,说道“鬼妖同途,遗留于世,只会扰乱天地。”
银蟒脚下舞,右侧空悬降妖法杖的神僧,合掌当胸道“如是我闻,法相现,度尽一切苦厄。”脚下的银蟒闪耀着巨体之上的点点白光,以作回应。
山下的鬼若是听到这两人的话语,只会忍不住骂一句“死秃驴,臭道士,这叫嘛事情吗?我们在山下好好待着,招你惹你了。”
倒是九天之上天雷滚滚之处,雷音震震,雷元浓郁到形成了一片雷海,汪洋之上有雷元凝聚成水珠,一点一点的漂浮在空中,待到形成圆球大小的模样。
雷海之中就有雷鸟飞出,扑啄着那一个个蓝白色的圆球,眼前好像是一个美丽的蓝海梦境。
“如梦似幻真不是虚的,恐怕有的人一辈子也未能见过此等奇景,那宋青山真得该来瞧上一瞧,不然还真以为老子在骗他不成。”
用着这等轻佻口吻发声的是一力士,白色双瞳,也许是常年待在雷海之中的缘故,全身上下基本就没有白的地方,都是一片又一片的干黑之色。
此时,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副豪迈的笑意,巨大的双腿全都浸在雷海之中,有着浓郁的雷元形成细小的水流从上面缓缓流下,又进入了浩瀚的雷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