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楚飞白内心深受煎熬。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一下?
他不希望外祖父死掉,可是外祖父不愿意吃药……
楚飞白颤抖着手将药送到外祖父嘴边。
外祖父紧抿着唇不松口。
“外公……”楚飞白近乎哀求:“不要留我一个人……”
外祖父愣住了。
是啊,他死了,谁又能保护飞白?
他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啊,他活着,还可以想办法护着飞白,还可以继续帮忙保护楚方岑。
如果连他都走了,他们两个孩子还能怎么办呢?
他若是死了,他的那些孩子虽然不会伤害飞白,可要是误会了飞白呢?
他得活着,得苟且地活着!
外祖父突然迸发出无尽的生机,没有再抵抗,咽下了那颗药,外祖父肉眼可见地好转,但人也陷入了昏迷。
楚飞白颤抖地去摸了摸外祖父的心脏,人还活着,他的心彻底落了地,拿起楚无双手心里的另外一颗药,仰头生咽了下去。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自己毒发,他觉得楚无双肯定要害死自己!
可等来的却是楚无双的“噗嗤”一笑。
他愣愣地抬头望过去。
楚无双肉嘟嘟的小脸笑眯了眼,小跑过来牵起他的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四哥哥你好笨哦!你吃的只是糖果啦!”
“外祖父也只是因为生气,突发心梗啦~吃了药他就好啦~”
“你被我骗到啦!你得跟我回家哦!”
楚飞白一时愣住,心情跌宕起伏,惊吓之余又有些茫然……真的只是这样吗?
楚无双更走近了一步,掰过他的脑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幽邃得仿若要将他整个人的灵魂都吸引进去。
他笑得极为灿烂,瞳孔里快速闪过一抹幽蓝的光亮,轻声蛊惑着:“楚飞白,你留下来,也只会成为外祖父的负担,乖乖的,跟我回家去啊。”
“家里有爸爸妈妈,有你想要的哥哥,还有我这么可爱的弟弟,不高兴吗?”
楚飞白愣愣的,瞳孔里的神色不断变化,可是他到底最终沦陷,挣扎了片刻后很快呆滞下来:“……高兴。”
“高兴就好。”楚飞白笑意加深,牵上他的手乖乖巧巧地说道:“那我们回家吧,四哥哥。”
后来外祖父醒过来,却没过两天就传来了死讯。
他和楚天瑞,两人一左一右地伴随着楚无双,跟随着父母参加了外祖父的葬礼,听见舅舅们跟母亲大吵了一架,此后便不再往来……
从记忆深处脱离,楚飞白眼珠子转向楚天瑞:“你说,我们能被楚无双蛊惑,其实追根究底是我们意志不坚定对吧?”
楚天瑞面部抽动了一下,垂眼没回答。
自责和悔恨充斥着全身。
楚飞白又继续追问:“要不你告诉我,我在别墅密林里晕倒后,发生什么了吧?”
“是谁救的我呢?”
“二哥到底是怎么被送出国的?”
楚飞白猜测道:“是二哥救的我对吧?楚无双觉得我碍事,想要利用你杀了我,但是被二哥拦下了。”
“楚无双便又觉得二哥碍眼,又想办法解决了他对吗?”
楚天瑞张了张嘴,良久沉声应道:“是,是二哥……是他救了你。”
“但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哥才会陷入险境。”
“他被小叔绑架未遂,回家后,几次三番地想要杀掉楚无双,最后被送出国。”
“还有……你可能不记得了,你意志挺坚定的。你回到楚家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跟二哥一样,也是反反复复地清醒过来,想要伤害楚无双。”
楚天瑞淡淡地看着他,眼神安慰而柔和,至于这句话是真是假,还重要吗?
他继续道:“但他身上的那个东西太诡异,你才会一次次地失败,这不是你的错。”
“你没有任何问题,是我,是我意志不够坚定,才会帮着他一块伤害你,让你孤立无援……对不起。”
楚天瑞话音落下,身子也站不太稳,往旁边的墙上靠去,手臂垂落而下。
楚飞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没再说话。
他其实很想问一句:“你真的,就直接把我丢在那里了吗?”
可是,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是没有?那样伤害就少一些了吗?
……或许吧。
可万一……他回答的是“是”,他又要怎么办呢?
尽管有楚无双的蛊惑,可三哥为什么就能够无视掉他的哀求而放弃他呢?
是因为他在他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对吗?
……他不敢开口,不敢去问。
“呵。”楚飞白垂下眼,冷漠而愤恨地嗤笑一声,重复他的话一字一字碾磨了一遍:“对不起?”
“……这话也是我想跟初一说的。”
他的声音空寂而苍茫:“但我不想原谅你,你说,初一是不是就更不会原谅我了?”
“毕竟你都还没怎么真正地伤害到我,可我……”
真真切切地害死过他……很多次!
他突然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脸火辣辣地疼。
如果这里有刀,他真的很想捅自己两刀。
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资格指责楚天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曾经一样,被蛊惑得彻彻底底!
他没资格去求初一的原谅,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和妄想……
楚飞白颓然地低下头,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不断地翻涌,过去繁杂的记忆像泄开的阀水汹涌而至。
如同惊涛巨浪,一层涌上一层,又很快被寒冷的空气冻结成冰,浪花变成尖锐的利刃,狠狠刺透他的心脏。
疼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捂住胸口,痛苦地弯下了腰,肩膀细微地耸动着……
楚天瑞见状,朝着他的脑袋颤抖地伸出手,却又在虚上空无力而颓败地落下。
哈,他还有资格吗……
他偏头望向空旷的窗外,眼眶一点点地赤红。
细密的难过贯穿心脏,通过血液蔓延全身,呼吸间甚至牵动着后脑勺都在发闷地酸涩,疼得大脑只能感知到一片懵茫。
这楼真高,怎么这么高啊……
楼亮面反射的太阳光刺得人眼睛真涩。
“你好,打扰了哈!外卖!”
穿着黄色服装的外卖员不合时宜地拍了拍楚天瑞的肩膀,一边举着手里的袋子,一边又指了指楚飞白口袋里不断响动的手机。
有些无辜又有些愤慨:“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了,你们怎么都不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