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深处那片空虚的白色光芒包围着杨晨新模糊不清的意识。
这种奇妙的感觉,犹如在他的大脑里蒙上了一层轻纱,缥缈而朦胧,让他难以分辨究竟是真实或者虚幻。
当他渐渐感受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奇异的空间之中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没有目的地漂浮着,放空一切地迷茫着,就好像他本来就是那些白光的一部分一样。
思维或许成为了某种意义上不痛不痒的枷锁,让他在宁静的世界中,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杂乱的念头。
这里既没有天地方位之分,亦不存在上下左右之序,有的只是白茫茫中无尽的混沌与迷茫。
时光在这里悄然流逝,但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呢?
他分不不清楚……
或许是短短三五个小时,又或许是漫长的几天,亦或是悠悠数年……
只是他无从知晓,时间的概念已然变得没有参照性可言,宛如一团凌乱的……飘絮。
就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他不知道又独自度过了多久。
直到混沌中的某一刻,这片原本白茫茫的空间突然被一股莫名其妙的猩红色死光所吞没。
那死光就像是一杯牛奶中滴入了一滴鲜艳欲滴的红墨水,迅速带着侵略性的流动扩散开来,将整个空间染成了一片血红。
当然,依旧茫然的他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
这翻天覆地的一切变化,好似都与他无关。
可渐渐地,他的身旁开始凭空浮现出几道深色的人影。
这些人影围绕着他缓缓转动,口中似乎念念有词,他却完全听不清,也可能是听不懂。
当发觉到环境发生了变化之后,杨晨新那如同飘絮的思维终于开始奋力一点点地凝聚在一起。
可无论他如何竭尽全力去凝视,都始终无法看清那些影子的面容轮廓,不管怎样竖起耳朵倾听,传入耳中的也只有一阵模糊不清的低吟声。
在他几乎因此精疲力尽的时候,那诡异的猩红色死光伴随着这片空间,好似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般骤然破碎!
无数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碎片纷纷朝着他刺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数扎入了他的身躯之内。
刹那间,撕心裂肺的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令他几乎立刻昏厥过去。
同时,他的咽喉痛苦的呛了一口水,使得他大梦初醒的睁开惊恐疲惫的双眼。
当所有的痛苦终于接近稳定和平静之后,他恢复了视觉,却发现周围的世界再次恢复到了最初那种虚无缥缈、毫无头绪的状态。
除了光亮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以及那常人难忍的痛楚缠身,否则他只觉得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罢了。
当他认为自己将会在这样的空虚中,再次孤独下去的时候,耳畔边却传来了婉转的歌声。
——缘分让我们相遇乱世以外
——命运却让我们危难中相爱
——也许未来遥远在光年之外
——我愿守在未知里
——为你等待
这首邓紫棋的《光年之外》,让他在满目迷茫中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惊醒。
随即,他消失的五感涌入身躯,重新恢复的知觉让他因为猛烈的刺激而痛苦万分。
一大口清冽的水灌入他的嘴里,这让他沉重的双眼也再次惊恐地猛然睁开。
可灌入眼中的除了冰冷的水流,还有那绝望的黑,以及一块手机屏幕在他不远处发出唯一的微光。
那是司梦涵的手机。
看着上面的显示,杨晨新发现是那个备注名为一条简单下划线“_”的联系人打过来的。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也可以打通司梦涵的手机?
杨晨新竭力想伸手过去够,却由于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胡乱挣扎了一番,好似身体已经被那寒冷的水温冻僵了。
他就这么憋着最后一口气在水中慢慢等待窒息,又在窒息前靠剩余不多的精神力发动【回溯】。
肺部失去的氧气在两秒内重新回归,继续滋养着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他终于想起来了,当自己燃烧那成千上万的蠼螋救下墨頔他们之后,又突发变故地掉入了这深渊般的水下。
四肢被冰冷彻骨的河水瞬间冻僵,他便像块木头一样栽入水中,在绝望的寒冷和窒息中他只能不断靠着发动【回溯】,才能勉强保持住自己仅剩两秒的生命特征。
他甚至中间还陷入一段冗长的幻觉,幸运的是他的精神力就像有肌肉记忆一般,让他的【回溯】没有因此中断,不然他就连现在的一丝生机都无法保障。
看着那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的电话,杨晨新终于感到了无法抗拒的绝望。
他好像真的就要死去了,什么也没法做到,就这么无助并孤独的死去。
“小朋友……”
他的脑海中传来悠远空灵的声音,可他只觉得是大脑极度缺氧下的幻觉,因为在这不知道多深的水下,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开口说话。
“姐姐来帮你了……”
声音就像长在他脑子里面的喇叭发出来的,如此亲近让他无比希望那个声音就在自己的身旁,哪怕握住他的手一下,让他得到一秒钟的支撑和温暖也好。
可他刚苏醒的神经又在这样的环境里渐渐沉没了,黑暗中司梦涵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点微弱光芒,也在他渐渐合拢的眼睛里熄灭。
这绝望的苏醒,终于又以绝望的沉迷结束。
……
“小朋友?”叶久安温柔的声音在杨晨新的耳边呢喃。
“怎么办啊?他在水里待的太久了!”她语气急促,同时将怀里裹着羽绒睡袋的杨晨新抱得更紧了一些。
在她焦急地询问身边人的时候,一直在她们对面静坐的人终于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却只是扶了扶脸上的一张面具。
这完全事不关己的举动让叶久安更加恼火了一些,朝那披着猩红斗篷的面具人怒道:
“你帮帮忙生个火啊!包里有燃气炉!”
面对叶久安的催促,红袍人依旧不为所动,沉吟片刻之后终于站起身来走向抱着杨晨新的叶久安。
他的身上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气质,这种好像被压抑的东西在叶久安偶然遇到他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虽然对方并没有对叶久安展露出敌意,还用不可思议的方法帮她找到了沉入河底的杨晨新,但叶久安知道这个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一旦拔刀相向后果不堪设想。
他忽然意图不明的举动,让叶久安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那压抑在红袍下面的威压还是强烈得让她额头布满了密汗。
“他死不了。”
当红袍面具人开口说话的时候,那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叶久安的威压忽然消失了,就像被风吹散了的灰尘,周围的空间都瞬间变得清澈。
还没等反应过来的叶久安问些什么,怀里的杨晨新却忽然痛苦的抱着脑袋挣扎,也在同一时间,红袍面具人转眼消失在背后漆黑的环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