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周芸晚猛地抬眼,与沈宴礼的目光交汇,脸上显出几分浓厚的讶然。
一方面震惊于他说的话,一方面震惊于他眼底流露出的悲伤。
他明明看出了她的心思,明明知道她的自私,明明知道她的答案。
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沈宴礼抬手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怀里带,像是缠绕的树藤,紧紧将她束缚住,仿佛在做无声的挽留。
他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之中,眼底晦涩不清,但其中散发的寒意,比冬日里的寒风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周芸晚缓缓垂下脑袋,片刻后,揪住他的衣角把他往外推了推:“抱歉,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想法,你想要的未来我给不了。”
沈宴礼跟她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不,一开始是一样的,可差别在于她堪比童话故事里的家一朝破碎,以至于她心里对家的概念再难拼凑起来。
而沈宴礼的家一如既往地和睦美好,他不会理解她的。
听完她的话,沈宴礼眼底寒意凝聚,彻底化作冷冰,出口的嗓音也变得几分讽刺:“是没有结婚的想法,还是没有跟我结婚的想法?”
他之前也没有结婚的想法,可是在遇到周芸晚之后,他爱上了她,无比热切地想要和她结婚,想要把她变成他的人,想要无时无刻都和她在一起。
他一直以为她跟他是一样的想法,可现在,现实狠狠给了他一拳。
周芸晚被他话里前所未有的冷漠灼伤,鼻子一酸,眼眶瞬间泛红,泪水翻腾,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用出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愤愤地回答:“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跟你结婚的。”
随着这句话落下,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一颗颗像断线的珍珠,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周芸晚狼狈地拿衣袖擦了擦眼睛,低头的瞬间,长发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脆弱,让人心疼不已。
沈宴礼看着她哭了,内心几乎被酸涩和心疼填满,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把她惹哭,第一反应便是无尽的后悔,他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替她擦眼泪。
可他刚抬起手,就被她无情挥开。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唯有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
周芸晚回过神来,看到他被自己打红的手背,先是一愣,旋即便是觉得后悔,想要说些什么,但喉间哽咽得厉害,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宴礼喉结滚动,长臂不顾她的阻拦,强硬地搂住她的肩膀,大掌摸了摸她的头:“晚晚,对不起。”
他搂得死紧死紧,紧到周芸晚浑身的骨头都疼,简直快要无法呼吸,只能不断拍打他的后背,想要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而她的这一行为,落在沈宴礼眼里,就是抗拒他的靠近。
他眼梢染上红晕,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她。
周芸晚重新获得呼吸,无力地撑着墙壁大口大口喘着气,可还没等她缓过气来,面前之人忽地开了口。
“我们还是冷静一段时间吧。”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被阴郁和悲伤笼罩,眼底惨红一片,看上去支离破碎。
周芸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沈宴礼却在她开口之前,打断了她的话:“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往后退去两步,长腿一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周芸晚愣愣看着敞开的房间大门,纤长睫毛眨了眨,泪水又要往下掉了,她强忍着,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呼吸,才倔强地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可是越逼自己坚强,心里的酸楚就越重,尝试几次后,她冲出沈宴礼的房间,一路小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扑到床上,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没多久,低低的啜泣声溢了出来。
*
第二天,整个客厅耳边回荡着郭玉霖怒吼的声音。
“沈宴礼!全家人特意给你过生日,你说你要加班不回来了?你是不是疯了!”
“行行行,好好好,你给老娘等着!”
“你以后要是敢踏进这个家半步,老娘腿给你打断!”
一向好脾气的郭玉霖难得发了火,还爆了粗口,可见她有多么生气。
周芸晚坐在沙发上,愣愣抬眸看向不远处一桌子的美食,中间还摆放了一个还没来得及拆除的蛋糕。
今天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闭了闭眼睛,将目光转向挂断电话后,正在给胸口顺气的郭玉霖身上,张了张嘴,解释道:“伯母,他不回来,是因为和我吵架了……”
“你不用帮他说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他不回来的理由。”郭玉霖摆了摆手,招呼客厅里的众人吃饭:“咱不管他了,自己吃自己的。”
“奶奶,我想吃蛋糕。”
“川川,先吃点饭菜,等会儿再吃蛋糕哈。”
“……”
郭玉霖都发话了,众人依次落座,周芸晚抿了抿唇,看向那个空缺的位置,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儿。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和冷静,她也意识到了她昨天说话太过分了,可结婚这个话题始终横在他们中间,不可能越过去的。
她知道加班只是借口,不禁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今天可是他的生日。
而另一边的沈宴礼挂断电话后,就直接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茶几上和地板上摆满了酒瓶,一夜宿醉,他脑袋格外昏沉胀痛,他从未有过这样放纵的时候,也头一回体验到了喝醉是什么感觉。
难受,难受极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想不了。
这就够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电话铃声不断作响。
沈宴礼撑着太阳穴坐起身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接听。
“沈教授你特么人在哪儿呢?打你好几个电话也不接,咱们约的五点,现在都五点过十分了,你把我们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撒手不管了?”
沈宴礼听出是谭应豪的声音,闻言看了眼手表,这才想起来他晚上还要跟朋友们一起吃饭。
他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了歉:“抱歉,我今天有点事,可能去不了了,你帮我跟大家伙道个歉,饭钱什么的都算到我身上。”
“什么?要不是看你今天生日,老子高低给你两拳……别抢我电话……”
“喂,是我,冯素英,沈教授,生日快乐啊!”
“你要是有急事我们这边倒没关系,就是你是不是在这边搞了什么活动,店老板跟我们说如果不是本人过来处理的话,就处理不了,还影响他们店里的生意。”
沈宴礼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