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弃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瞳孔睁大,难以置信地盯着战澈。
“你……难道想要取代南帝?”
战澈凑近了他,声音压的很低,却冷的可怕,“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死?”
宋不弃浑身一冷,止不住地颤抖,“你……真的要上位?”
战澈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眸色阴沉道,“你听好了,十四王叔用连心蛊来控制皇上,只为了保住你一条狗命,对他来说,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你最好不要把这唯一希望打破了。”
“尤其是,你愚蠢的想用沈轻来要挟我。”
“我告诉你,你羞辱不到她,也羞辱不到我,只会将你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局面。”
他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击打在宋不弃的心脏上。
那双眼睛分毫不让,同时,也有勃勃野心从眼眸之中慢慢透出,那是宋不弃从未见过的光彩,却也让他心生恐惧。
宋不弃虽然脸上冷静,可也觉得胸口一股悲凉,他强压着情绪,又狠狠瞪着战澈,“若我强要沈轻呢?”
“你可以试试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战澈声音冷冽。
宋不弃唇瓣嗫嚅,先前的气势,竟然慢慢落了下去,却又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死在你们王府?”
战澈只是冷冷道,“随便你,你听清楚,沈轻,以及我的家人,都是我的底线,你若是触碰我的底线,我保证,你比任何人都死的难看,哪怕我背负上谋逆的骂名,我也绝不会向你妥协……”
“另外,我不会动手杀你。”
他眼底的寒意将宋不弃整个人包裹住,就像是看着猎物一样,“你听清楚,你不过是我砧板上的一条鱼罢了,你的死活,如今是我说了算,我不动手,自然有人能替我动手,你会有几百种死法。”
宋不弃喉结耸动,脸色一片煞白,嘴里喃喃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只是一条鱼罢了……”
“哈哈……”
他笑着,笑的悲凉。
战澈又一次靠近了他的耳朵,“你最好的复仇方式,便是狠狠糟蹋你这具身子,至少,你这身子还有一丝丝的价值……”
“你……”宋不弃不敢置信,“你不怕我告诉南帝?”
战澈不屑,“你觉得,你一个叛军,他会信你的话?宋不弃,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强大,也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你我,都是尘埃罢了……”
说完,他抬手拍了拍宋不弃的肩膀。
然后不动声色拧了拧手指上的戒指。
他看到宋不弃瞳孔似乎沉了一下,并无其他变化。
沈轻明明说,拧一下戒指有惊喜啊!
惊喜呢?
看来,这戒指的设计有问题啊!
战澈眼底略有些失望,挑眉淡淡道,“总之,你今晚是不可能见到沈轻的,她还在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可知道城里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
战澈微微摇摇头,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宋不弃突然瞳孔又一沉,额上冷汗连连,抬手捂着肚子。
“你这是?”
“不行不行……”
宋不弃捂着肚子就往茅房里跑去……
而这时候,秦公公领着一队人马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抬眼就看到宋不弃冲出院子的身影。
秦公公急了,一把拉住了宋不弃,“你现在不能乱跑……”
“放手啊……”
宋不弃浑身痉挛,肚子里翻江倒海,嘴唇都在颤抖,“我只是去茅房……”
话音刚落,秦公公就突然闻到了一股酸臭的怪味道。
他拧着眉头嫌弃地赶紧松开手。
宋不弃满头大汗冲进了茅房里。
战澈看着宋不弃狼狈的样子,又抬手看了看手指上沈轻给他的戒指,沈轻说过有惊喜,看样子,这便是她说的惊喜了。
他嘴角微微扬了扬,带了一丝笑意。
秦公公立刻道,“老奴方才在长街上看到王妃了,正在保安堂给伤者处理伤口呢。”
秦公公由衷的佩服沈轻。
忍不住伸出大拇哥,“王妃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啊!大战过后,她怕是都没来得及休息,便又去帮老百姓了,老百姓有这样的王妃,是他们的福气啊!”
“不过,宋不弃这狗东西,也实在过分。”秦公公小声询问。
“王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难道……真让宋不弃带走王妃?这宋不弃狼子野心,就算真让他带走王妃,只怕他也难以满足的,还会继续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战澈不知道秦公公是不是奉命来试探他,他不动声色淡淡道,“为了皇兄,我也别无选择……”
秦公公叹息一声,“是啊!为了皇上,您是不好选择,只是……苦了王妃了……”
秦公公眼尾微微挑了挑,“您就没打算想法子……救下王妃?”
看来,秦公公的确是奉命来试探他的。
从始至终,南帝就从未信任过他这个弟弟。
战澈皱了皱眉,淡淡道,“在我心里,还是皇兄最重要,若是宋不弃执意要带走沈轻,那我也只能选择皇兄,此生……是我对不住轻儿,若有机会,我定然会补偿她。”
秦公公微微点了点头。
他出宫的时候,是张皇后交代他,让他再试探试探战澈。
说实话,道义上,他希望战澈能救下沈轻,夫妻一场,又怎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出呢?可是,他又是天子身边的人,他没办法选择,只能选择让南帝活下来。
秦公公一想到沈轻那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女人,以后可能要跟着宋不弃这么一个反贼疯子去南州城,他心里头就觉得无比的可惜。
可他一个阉人,又能做什么呢?也只能在心中叹息罢了!
宋不弃从茅厕走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就闹肚子了,事发以后,他滴水未进,怎么会拉肚子呢?
正想着,肚子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他只能再次跑入茅厕……
“他这是怎么了呀?”秦公公眼底三分疑惑,“这可怎么办啊?他这样跑茅厕,恐怕皇上那边也……”
秦公公一脸的担心。
战澈微微捏了捏手指的戒指,一脸淡定道,“本王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他到了王府并未吃喝,想必……是身体上有恶疾了吧!皇兄那边难受,定然会请太医医治的,公公不必太过担心。”
秦公公只得点点头,“王爷说的是,只是皇上身体虚弱,这样出入茅厕,恐怕……”
“没事,皇兄真龙天子,自有天佑,既然这里有公公您带队看着宋不弃,那我先去帮轻儿了,那么多受伤的老百姓,我怕轻儿人手不够。”
“好好好,王爷请自便!”秦公公对着战澈拱了拱手,战澈就带人先行离开了。
战澈刚一走,秦公公就立刻问王校尉,“你们一直守在这里,宋不弃可吃了王府什么东西没有?”
王校尉立刻拱手道,“公公,宋不弃自从进了王府,就一直滴水未进,属下一直盯着呢。”
秦公公听完点点头,“哦,那王府这边有没有人送来什么东西给宋不弃?”
王校尉摇头,“并没有。”
“那……有没有人打宋不弃?”
王校尉可是亲眼看到吴太妃打了宋不弃的事情,可南帝交代,任何人不得靠近宋不弃,他们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吴太妃打了宋不弃,传到皇帝耳朵里,定然要被责罚。
眼神只是一闪,立刻摇摇头,“并没有,只是宋不弃在给他爹娘烧纸的时候,自己动手打了自己两巴掌,是我的失职,可他动作实在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拉住他!”
说完,还回身看着自己的卫队道,“你们都看到了,对吧?”
他手底下的兄弟们自然也不想承担责任,一个个哼哼哈哈地说,“看到了,确实如此!”
秦公公眉心沉了沉,“哦……原来是他自己打了自己啊!难怪皇上脸疼呢!这也不怪你们,他自己打自己,谁又能拦得住呢!只怪这连心蛊太可恶了!”
王校尉眼底一片心虚,赶紧打了个哈哈把此事敷衍了过去。
宋不弃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片刻功夫,便在茅房里折腾了五次,第五次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了,扶着茅厕的墙壁,才勉强地站了起来。
他身体强壮,尚且快要虚脱了,南帝那边也是跟着反复折腾啊,折腾到第五次的时候,甚至开始便血了,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提不起一丝丝精神,就连说话都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吓得张皇后赶紧命人请来了太医。
太医也诊断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能斟酌着给南帝用了治疗拉肚子的药。
王太医眼看着南帝被折腾掉了大半条命,赶紧低声跟张皇后说,“皇上现在的情况……怕是……”
“怕是什么?”
张皇后声音都在颤抖,其实她心里也有数,南帝今年本身身体就不太好,昨晚一番折腾,已经算是扒了一层皮了,如今又这样拉肚子,能不能撑住不好说。
王太医也不敢隐瞒,“这脉象……的确不太好,加上连心蛊的作用,哀……恐怕,要早早通知朝臣们,把储位的事情给定下来啊!”
张皇后最怕的就是议储!
她身为皇后,却没有儿子,只要南帝活着,她便是后宫里的皇后,可一旦南帝走了,她这个皇后,还能干什么?
那些皇子们,全都有自己的生母,她又如何去操控这些皇子?
她心头一阵慌乱,来回踱步。
王太医拱手低声道,“皇后娘娘还是将此事通知太后吧,她老人家毕竟是后宫里的定海神针,说不定也能拿一拿主意!”
张皇后掐着手心。
若是真要选立太子的话,她也得想法子把自己的人塞给未来的太子才行。
吐出一口气,“本宫知道了,本宫会去找太后商议此事,你们太医院也要尽心竭力,皇上身子骨虽弱,可……可也不能因为闹肚子就起不来床吧?”
“还有,这连心蛊,你们太医院也得想法子去解一解啊!”
张皇后心烦意乱。
而这时候,后宫里的娘娘们,尤其身边有皇子的娘娘们,也都开始为各自的儿子们筹谋了……
与此同时,沈惜月也被送去了净月庵。
她前脚刚被送去净月庵,后脚,吴嫔娘娘就派人给净月庵的慈安师太送了一封书信,信中让慈安师太好好的“照顾照顾”沈惜月!
沈惜月被慈安师太派人丢进了一间昏暗的柴房里。
沈惜月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她瑟瑟发抖的被人丢在一堆柴火上,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难以明说的恐惧,仿佛无形中被一只大手牢牢操控着,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蜷缩着身子。
“不要过来……”
“我在哪里?”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沈韬沈将军的长女,沈家三代功勋,你们若是敢欺辱我,我爹娘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她瞎了,看不到慈安师太的嘴脸,吴嫔书信里早就把她的身世交代的一清二楚了。
慈安身边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师太,各个脸色阴鸷,其中一个叫明慧的师太,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走上前一把掐住了沈惜月的下巴。
嘲讽声笼罩着沈惜月。
“你说你是沈将军家的长女?笑话,你不过是个养女罢了!别给自己贴金,别以为吃了几天将军府的饭,便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
“不过是野山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