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刺客、侍卫、战士
第五十一章：审判之火
“现在吗？”光君仰着脑袋看着木曦，“荒和芜怎么办？”
“……”九倚着墙，笑着，仿若置身事外的观察者，然又身临其境。
“荒和芜会有人把她们带走的，当然，不是拓定司的人，毕竟你们俩和她们谈好了交易。”木曦揉了揉光君的大耳朵，看向九，“我们回去吧？明天下午开庭审判，你俩有兴趣的话要跟我一起去吗？”
“……”光君抿嘴，不语。
“师父，考虑一下再给您答复可以吗？”九走上前，与木曦对视。
“当然。”木曦轻轻揉了揉九的脑袋，唤醒灿若黎明的传送阵。
传送阵在家前的庭院里显现。
“欢迎回家。”木曦揉了揉双子的脑袋。
“谢谢师父，这比用传送舱更有回家的感觉。”光君看着柚子从屋里窜了出来，抬起身子“嗷呜嗷呜”地用前爪挠着光君的小腿。
“哇，对不起啦。”光君蹲下身子，将柚子抱在怀里，挠着它的耳后根和下颈。
“呜呜呜……”柚子在光君的怀里满足地打着呼呼。
“您先去忙吧。”九咧着笑，看向木曦。
“嗯呐，想吃师父您烧的饭了。”柚子从光君怀里钻了出来，蹭了蹭光君的腿，而后玩弄起了光君的大尾巴。
“好，别跑太远。”
“好，我们就在附近……”双子不由得笑了笑。
“……”木曦说完自己亦不由得笑了笑。
“走走？”九看着光君起身。
“等会，不着急。”光君用大拇指关节抹了抹嘴角。
“干吗？想打架啊？”九感受着小腿上软乎乎的蹭感，知道是柚子在蹭自己。
“切磋一下。”光君原地蹦了蹦，“我想看看不在灵境中我能有怎样的战斗力。”
“有个条件。”九歪着脑袋，笑意崩坏。
“……”光君一眼大一眼小地盯着九。
“受伤了不许哭。”九一瞬突进，无暇之刃燃烧着夜色，向光君斩去。
空气波澜，琥珀色的涟漪荡漾。
无暇之刃所斩击之处迸溅星火，炽烈的热浪升腾着白气。
借着白气的掩护，光君左掌重击在九持剑的左手手腕，右臂曲折，顺势向后肘击。
九抬手挡住光君的胳膊，并将其向下压迫的同时，自己右臂曲折向后卡住光君的手臂，膝盖前顶光君的腘窝，前压将光君放倒，无暇之刃轻轻搭在光君的肩膀上。
“……”
无暇之刃斩动，光君的身躯渐渐燃尽，飘然作纸片小人落在无暇之刃上。
“学到了，格斗技巧。”光君的声音缥缈着虚无。
“什么时候偷学的【纸片小人】？”九挥动无暇之刃，斩断小人。
“哥哥会用，我就不能？”被斩断的纸片小人吸附在无暇之刃上，仿若白色的斑纹。
下一息，九的右腕传来锥心的刺痛。
抬手间，煜白色的火光在右腕处闪烁，煜刃的柄重击在九持剑的手腕上。
与此同时，光君弯腰向右侧身拽住九的胳膊，一记扫腿横扫的同时，左手反握煜刃，捅向九的后颈。
九下压重心，右掌撑地，向后挥斩无暇之刃。
一轮交锋已过，九瞥了眼自己手腕上小人形状，炽烈烈疼的印记。
“不会刚才我触碰到你就会被小人标记吧？”九持剑而立。
“嗯哼。毕竟我不是那么喜欢随便被人触碰。”光君反握着煜刃，“但也有代价。”
九注意到光君腰间浮动着被无暇之刃斩击的【灵息】，一瞬明白了。
【光君的“小纸人”在标记触碰者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小人一旦被破坏，光君自身也会收到一定的伤害。】
“那你的标记似乎意义不大呢。”九斩出数道刀火。
“那我下次标记左手，看看哥哥还能不能挥得动动你的剑。”光君闪身躲避刀火。
【煜火明烁，刃无心】
剑诀生效，光君挥动破碎尖刃的匕首斩碎刀火。
【夜燃若昼】
无暇之刃轻挑煜刃将其弹开的同时向前挥斩。
光君的胸口荡起一道被斩击的【灵息】。
【焚】
字决生效，煜刃重击在九的肩膀的同时，一道【灵息】浮现，昭示着若非演练，九的整个左肩将被煜刃整个没入，破碎。
九身上的落之核灵火——【灭】，率先散作星火消散，昭示着九的失败。
“……”光君紧紧地攥着煜刃，“……”
“……”九深吸一口气，挤出笑意，“诱敌深入，一击毙命，不错的想法。”
“……”光君收起生之核的【煜】，“哥，如果你不是挥斩我的胸口而是挥斩颈部，又或者直接将剑刺入我的胸口……”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输的就是小君啦。”九揉了揉光君的脑袋。
“对手的出招一定不会像哥哥这样……这样保守……”光君甩了甩脑袋，“对……对不起……哥哥……我尽量不再这么打……”
“但是小君刚才还是这么选了。”九揪着光君的耳朵，“小君是在赌，赌自己哪怕被我重伤也有最后的一口气干掉我。”
“……”光君如同被禁言般沉默。
“是因为身为【生之核】的使者，所以让小君觉得这种打法是可以赌的？”九揪着光君耳朵的手渐渐用力，“还是小君不在灵境里，没法发挥出灵火的大部分能力就不会打了？”
“……”光君叹了口气，依旧没说什么。
“笨蛋弟弟。”九揉了揉光君的脑袋，“【生之核】的代价，你明明知道……”
“我……太想赢了？不是想赢哥哥，而是每个对手。”光君抬起脑袋。
“如果想赢每个对手，那就一定不要每次都追求歼敌的上限，而是严格坚守自保的下限。”九与光君四目对视。
“好呐。”光君抿着嘴点点头。
“看来小君抛开完全灵火加持的实战简直是灾难啊。”九坏笑道，“弟弟，你有的练了。”
“啊，是是是……”光君假装没注意九至贱无敌的坏笑。
柚子趴在木台阶上，迎着风张大血盆巨口打了个哈欠。
双子走向小池塘，看着柚子一路小跑跟了过来，蹭蹭光君的小腿，见光君没有什么反应，便跳进了靠着高石而坐的九的怀里。
光君左手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右手放在大尾巴上，攥着煜刃坐在岸边，双脚下垂，脚尖点水，
“呜……”九挠着柚子的耳后根，听着柚子轻轻的呼噜声，看着光君淋着夕阳，水面折射着橘子色的波澜，映在光君面庞。
鱼群追逐着水面上的飞虫，涟漪圈圈。
黄昏吹着星子的柔软，晕染重天，夕风拂荡。
双子耳尖微颤。
“呜……”
柚子的呼噜，悠长缠绵。
“明天Alex开庭受审……”光君歪过脑袋，看了眼九，“你觉得Alex会有什么结果？”
“师父会去现场。”九低头撸猫。
“所以师父能左右明天的最终结果？”光君捏着自己的大尾巴，盯着水面。
“Alex的结局是既定的。”九看着柚子轻轻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而又舔了舔它的爪子。
“无期流放？死刑？二选一也是一种既定吧……”光君小鱼看着小鱼撕破水面捕食飞虫。
“没有二选一，只有死路一条。”九伸手压住柚子的爪子，看着柚子又抽出爪子，压在自己手上。
“……”光君脱下鞋子，赤脚站在浅水区，蹲了下来，尾巴尖尖没在水里，“谁说的？”
“前段时间和师父聊到这个话题，你不是你说坚持死刑吗？”九看着光君从水里站了起来，“你的看法在很大程度上能左右师父的决定。”
“……”光君从水里站到岸上，夕风吹过湿漉漉的小腿，丝丝缕缕的凉意。
“小君，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柚子从九怀里钻了出来，贴着光君的小腿躺在光君身旁。
“……”光君迎着风，歪着脑袋愣了会，微微摇头，“师父让我感到很安全，很安心……至于哥哥你……啧……”
光君嘴角一扬，就此打住。
“……”九咧嘴一笑。
“对了，那个门卫大爷……”光君左手握拳，捶了捶右掌，“好强的感觉。”
“应该是从前线退役下来的。”九轻轻抛出一只小球到柚子的爪边，“而且应该不会是普通的士兵。”
“嘶……猫薄荷？”光君捡起小球，在柚子眼前晃了晃，没想到柚子嗅了嗅直接蹭了上来，两只前爪抢过小球，呜呜地舔着，“果然能上任这样‘闲职’的人，不是领导家的亲戚就是……”
光君点了点头。
“也说明我们去的那的治安情况很糟糕。”九抓了抓刘海，“【结界】是一种类似于【灵境】的存在，但可以直接作用在现实空间里，分割两块原本连接的真实空间，使其分裂而彼此隔绝分裂。”
“不容易的老人家。”光君看着打着滚，啃着猫薄荷球的柚子，揉了揉自己的大耳朵，“树藏让我们帮忙带话是想通过和师父签订某种【契约】来帮那个她？”
“那个她，拥有树藏的承诺。”九咬了咬嘴唇，“我不相信树藏对于那个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愫。”
“【契约】无法违背，或者说违背就是终结。”光君右手撑着下巴，笑着摇摇头，“树藏要替师父打工了……”
“还有白闻。他俩一直绑定行动，形影不离。”九耸耸肩。
“走啦，吃饭。”光君同样抬手，朝远处的木曦挥了挥。
光君伸手将地上的九拉了起来，看着柚子将猫薄荷球抛在一边，朝着木曦一路奔去。
饭桌旁。
“喂……”光君将柚子从自己位子上赶了下去，“鸠占鹊巢啊，你！”
“好香。”九给柚子倒了盆猫粮，“想师父做的饭了。”
“想师父和师父做的饭了。”光君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我更相信九。”木曦端起汤喝了一口，“等我先动筷子呢？赶紧吃吧。”
“哇咔咔！”光君深深地吮吸着饭香，先吃了三小口白米饭。
“……”木曦给双子一人夹了一块茄汁牛排，“你俩怎么都先白口吃米饭？”
“嗯……”九左手的筷子一边夹菜，右手遮着嘴，“米饭有股清甜味，白口吃最明显，我们俩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嗯嗯……”光君声音含糊地重重点了点头，嘴巴里塞满了牛肉。
“你俩先吃饭吧。”木曦用勺子给双子的饭碗里添了点黄瓜炒蛋。
“呜…喵呜～”柚子钻到桌子底下，笔直地绷着尾巴蹭了蹭双子的鞋，而后又蹭了蹭木曦的小腿。
“你的小鱼干。”木曦刚从口袋里拿出两只小鱼干，柚子便跳上木曦的大腿上把小鱼干叼在了嘴里，一顿一顿地啃了起来。
“哇，哥哥，你好能吃哦。”刚刚吃完第一碗饭的光君看着九盛了第二碗饭。
“……”九懒得说什么，干饭重要。
“唔，看来俘获一个人要先俘获他的胃，所言极是。”光君一边剥着虾，一边舔着手指上的汁水，“喜欢装高冷的哥哥看到好吃的也不装了。”
“……”九将菜与米饭搅拌均匀，冷笑着看着光君一次性将剥好的六只虾一口气吸进嘴里。
“……”
一旁的木曦乐得吃瓜，微微笑着吃饭一言不发。
柚子吃完小鱼干，坐在木曦大腿上舔舔爪子，抹了抹脸，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一溜烟窜得没了影。
“你俩做好当爹的准备吧。”木曦咽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柚子又出去祸祸小母猫了，做好准备吧。”
“他有本事把小母猫和小猫带回来再说。”九拿起餐巾擦擦嘴，也放下了碗筷，看向光君，“最后一个吃完饭的收拾桌子。”
“……”光君连忙捶了捶胸口，咽下最后一口饭，“那看来得我俩一起收拾了。”
“……”九白了眼光君，看着木曦起身向门外走去，而后开始收拾碗筷，“那就一起收拾吧。”
一刻钟后。
“其实师父吃饭前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没那么麻烦。”光君把垃圾分类投入回收系统，给木曦沏了杯茶。
“你是想让师父晚上失眠吗？晚上泡茶叶？”九看着光君往杯子里倒热水。
“茶？是谁规定了茶一定只能泡茶叶？”光君从冰箱里拿出两颗真空包装的青梅，将其沉入杯底，“师父买的，所以师父应该喜欢吧……”
“……”九揉了揉光君的脑袋。
“手欠可以剁了。”光君将三只杯子和三只橙子放在餐盘里，端了起来。
“小君很像古代的那种小童子呢。”九嘿嘿笑着。
“会说话就多说点，不会说话可以当个哑巴。”光君嘴角一咧，亮出尖尖的小虎牙，恍若剑刃出鞘。
樟树下，石桌旁。
月华筛落，破碎一地斑驳的光影。笛声幽邃，飘飘渺然，随风伴舞，融于清夜。
“……”
笛声落地，木曦转身朝双子如夜色般淡然一笑。
“梅子茶……”木曦端起杯子。
“唉？”九和光君在木曦两侧落座，“小君说青梅是您买的，您会喜欢。”
“喜欢的是有梅子茶味道的回忆。”木曦抿了口茶，说了句半谜语半感怀的话。
“师父……”光君喝了口牛奶，“明天开庭……”
“嗯，你们俩怎么想？”
“您觉得法官最终会下达怎样的裁决？”九抓起一只橙子，在石桌上压着滚了滚，开始剥皮。
“要看陪审团最终的投票表决，以及三位法官他们自己的意愿如何。”木曦看着九慢慢地剥手中的橙子，后者慢慢露出自己丰满的果肉。
“陪审团？”
“各方势力的代表。”
“我觉得，他们的意见与看法未必是百姓们需要的。”光君抬头，看了看九，又看了看木曦。
“师父，您让我和小君去完成一趟看似毫无意义的【护送】，其实是想让我们去感受一下百姓们对于Alex的情感态度吧。”九将完整剥开的橙子放在桌子上。
“我觉得，Alex就像是现在这个被剥开的橙子。他们的外衣已经被完全撕开，人们绝不会只是想看着那么简单。”光君顿了顿，“吃掉。人们只想把这个‘橙子’吃掉。受害者家属一定会咬牙切齿，一寸寸地撕碎这个‘橙子’；而对于置身事外，却又了解了事情的那些人，他们也不会想看到这样一只被剥了皮的‘橙子’被就这么保留下来。”
“小君之前说过，所谓的正义不是过度的人文主义与极端的价值理性，而是回应对于邪恶的憎恨。”九掰了一瓣橙子放进嘴里吃掉，“我看了很多类似的报告和案例。像这样的恶人，罪人的结局几乎无一例外被执行了无期流放，理由居然是【减少死刑的执行是文化进步的体现】。”
“这不是文化进步，这是退化、孱弱、崩坏。也许我们遇到的很多想要截取Alex的势力，他们选择走极端。但是，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一些关键的人追求所谓的【文化进步】，导致人们积压的对于邪恶的憎恨无处释放，最终量变引起质变所导致的【畸形】吗？”光君同样掰了一瓣橙子吃掉，“Alex，死不足惜，也需要【杀鸡儆猴】。”
“【杀鸡儆猴】？”木曦从双子炽烈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
【Alex是那只鸡，而所谓的猴，就是那些“畸形”的结果。】
“我们相信您有办法说服陪审团和法官。”双子异口同声道。
“其实，最终的审判权是那位主法官独立行使的。”木曦喝了一大口梅子茶，“所以，你们说服了我，就等于给Alex下达了死刑的最终通牒。”
“……”双子愣住了，“您……”
“忘了告诉你们，明天的主法官是我。”木曦伸出手，灿金色的灵火在夜色中灼灼地跃动着，“因为我是【审判之火】的持有者，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审判者之一。”
“所以……哥哥说之前的案例……是大多数被执行了无期流放……”光君咽了咽口水，“因为……”
“因为，我会做出，死刑的裁决。”木曦将梅子水一饮而尽。
（后四章为笔者生日写的特别彩蛋篇，并非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