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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嘉佑拾遗录 > 第44章 杭州府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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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十五见吕佐只是低头沉思,问道:“大人,你昨日说过这个小竹子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把他放了?”

“原来有个指认小竹子的证人,便是宝成寺的住持和尚智兴,可小竹子却说指认他的人不是宝成寺的,又说不识得他。案子既有证人,嫌疑人那不是轻易就能放的,你在开封府多年,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依小人说,找了那和尚过来,让两人对证一下,没个不明白的。”

吕佐笑了一声道:“那和尚……就是指认过小竹子的智兴和尚,火灾后没几日,便被人发现死在了寺后的一条溪水边上,府里派人勘验过了,说是打水时不小心栽到了水里淹死了……”

“证人死了,岂不成了无头案子?大人,这和尚死得蹊跷……”

吕佐却不答他的话,张十五还要说,后面那人扯了他一把,张十五便住了嘴。三人正向前行,迎面来了两个人,从服饰上便能看得出是州里的差役,一人见到吕佐,上前行礼,大声说道:“吕大人,杭州府尹沈林沈大人在府衙里等候,有要事与吕大人商议。”

吕佐停了脚步,问道:“沈大人不是去扬州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大人是昨天晚上回来的。”

“你先回去告诉沈大人,就说我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那人听了又施一礼,转身去了。

吕佐来杭州已经一个多月,却从来没见到府尹沈林,他来之前沈林便已去了扬州,原因吕佐也不知晓。通判职级不在知府之下,但他是特旨的,因此只可专项负责竹林村的大火一案,其余公事便没有权限。

两人见了面寒暄已毕,沈知府请吕佐坐了,有人送了茶水上来。吕佐道:“沈大人一路风尘,多有辛苦,何不休息一日。”

沈林笑道:“吕大人已经来钱塘一月有余,不知道竹林村一案可有什么进展?”

吕佐见他绝口不提自己去扬州的事情,见面超载便问起案子的事情,心里一阵冷笑。这场大火烧死二百多人,竟然没有留下一个伤者,这其中嫌疑甚多,沈林当时却处理得甚是草草,虽未结案,却也没有进一步实查。难不成现在见到京里来了专案人员,这才显出急迫来?

“沈大人,因案发时间太久,竹林村原址之上所留痕迹已经模糊不清,尽管吕某多方查察,可惜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哦,罗大人曾手书于我,说吕大人惯于细微之处得出有用的线索,又说你极善推理,难道一点引起嫌疑的地方也没有么?”

吕佐笑道:“罗大人过奖啦,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实话对沈大人说,刚才我还到了狱中与那嫌疑人小竹子谈了一会儿,仍然没有什么结果。”

“吕大人亲自在狱中去审问犯人,这份耐心可大得紧啊。”

吕佐听沈林的话里有讥讽之意,说道:“犯人小竹子关在指挥使司的牢里,提审甚不方便,恰好今日我路过那里,顺道去审了一次。”

“可有什么收获?”

“小竹子的口供与之前相同,他不承认自己是放火的人。”

“吕大人意下如何?”

“不知沈大人何以有此一问?”

“我是指吕大人对这场大火的看法,既然找不到线索,时间也拖得久了,总要尽快下个定论。”

“依照沈大人的意思呢?”

“此案拖延甚久,终究也不是个办法,京里几次催着结案,只因涉及死亡人数甚众,我以为总要有个合适的说法,不然民众那里也不十分妥当。”说完,从案桌上拿起一份公文来,递给吕佐。吕佐见封袋上有火漆的印迹,不敢拆看,站起身来。

“吕大人只管看便是,这也是信里吩咐的。”

吕佐见火封上有尚书省三个字,又见封口已经拆开,这才抽出里面的信笺来,目光一扫,轻声读了一遍。原来是尚书省对于钱塘竹林村大火一案的催办件,信内言说此案拖延日久,今上对此甚是不悦,又说民众纷纷猜测,一时谣言四传,轰动人心,责成当地官府联合所派之员从速侦办,尽力结案,以息民怨,以平民心云云。

吕佐看了落款,见此信乃是六百里加急,时间是七日之前。他恭恭敬敬地将信笺套回封皮,放在桌案之上,说道:“不知是哪位宰辅的意思。”

“自然是丁大人的意思,他如今出任首席大学士,掌管天下刑名事务。”

是丁谓。跟吕佐估计得一样。他注意到这封公文只是尚书省单独发出,并不像罗适说的是与御史台联合督办。

这就很有意思了。

“既然是大人要我们尽快了结此案,吕大人,依下官意见,我们……我们两人还是尽快磋商一下,定下个结论,再报到大帅那里便了。”杭州府是旧称,实际宋时应作钱塘州,大家习惯上还称知府或者府尹,这是汉唐时的旧称。其时钱塘为县,杭州为州,沈林的官谓应当称作刺史,他上面是两浙路,路的最高行政长官叫作节度使,时人也称之为“帅”。

“不知沈大人所说的尽快结案却是要怎么个了结之法。”

“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同本州的梁指挥使通过了气,吴指挥那里也接到了两浙路节度使的公文,意思跟尚书省的也差不多,都是催促结案。”

“下官听说大火那日,先到火场的是指挥使司的厢军,杭州府的人马是后到的,不知是否为真?”

“吕大人有所不知,本州不同于一般的州府,驻有四万厢军。”

“下官知道杭州驻有军马,为何竹林村火案与厢军有什么瓜葛。”

“指挥使司在吴山山顶上驻军两千人,一方面是练军的要求,一方面也有防范山火的职责。那日竹林村火起,山上的驻军倒比地方早知道,是以他们下山救火,也比杭州府的人先到。”

“沈大人,大火那日想必是您亲率官兵施救的了?”

“吕大人何以有此一问?本府那日因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没有亲赴现场。何况报信之人所言不过是一场山火,又说有厢军施救,本府命了钱塘县丞率了二百多人去的。”

“沈大人不要多虑,我是想如果沈大人亲去了现场,那么就可以多知道些线索了。小竹子是被厢军所捕,带回后如何又送到了您这里?钱塘县难道没有权限拘押他么?”

沈林脸色涨得通红,站起身来,冷冷地道:“吕大人这是来审问下官么?”

吕佐连忙也站起身来,拱一拱手,笑道:“沈大人何有此言,我不过是想把其中的经过拢得详细些,回京后好向罗大人回报清楚。”

“你莫以罗适压我!”沈林将袍袖一抖,“下官后来听报说这场大火好不厉害,竹林村死伤惨重,这才跟梁指挥交通便利,将疑犯小竹子直接接管过来,没让钱塘县来审理。”沈林的话很有道理,这样重大的案件,小小的钱塘县是难以办理的,由杭州府接管十分妥当。

“既然疑犯已经由州里接管,何以仍然监押在马步军司狱中,怎不转入杭州府狱内,方便提调管理。”

沈林见自己吕佐毫不让步,仍是显得咄咄逼人,再也忍耐不住,道:“吕大人,虽然你是特旨前来办理此案,但无端地怀疑本府是何道理?”

“沈大人千万不要生气,下官知道自己官微言轻,但既是专为此案而来,自然一切都要了解明白清楚才是。不瞒大人,这一个月来,下官已将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员都一一问过,但沈大人不在杭州,你手下的那些人等并不十分配合于我,眼见得案发现场已经没有踪迹可寻,杭州府里的差役又不愿配合,你且让我怎么办?”

“依你吕大人的意思,是我姓沈的不配合你啦?”

“不敢!如果像大人刚才所言,尽快了结此案,那么下官非得调查清楚,才能结案,也给那些死难的村民一个交代。如果在没有任何调查依据的情况下,草草结案,吕某回去也无法向罗大人交代。”

“无需你向罗大人交代,本官与梁指挥使自会与丁宰辅交代,这是尚书省的意见,你一个小小的通判,想要做强项令!”

“下官最后问一句,沈大人既然与梁指挥商议定了,不知道此案如何了结?”

“既然已经有了嫌疑人,虽然证据略显不足,但他是唯一的嫌犯,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定个蓄意纵火,恶意行凶,报到两浙路节度使那里,终究是逃不过一死了。”

“沈大人, 我已经审过小竹子三次,他拒不认罪,如今证据不是略显不足,而远不够充足,如何定得他就是纵火之人。再说竹林村里多少年轻力壮者,多少熟习武术者竟然没有一个逃出来,偌大的一座村寨竟然一下子烧得干干净净,本身就十分可疑……”

“吕大人,本府今日叫你前来,便是告诉你这个案子结了,你不要在此与我夹七缠八!”

“沈大人,请你转告梁指挥使,我不同意结案,如果你们二人想要强行了结此案,我是不会在上面签字的!”

沈林啪地一下拍在桌案上,喝道:“吕大人!你不签字,我们也要结案!我乃杭州知州,砍一个罪人的脑袋还用不到你一个小小通判在这里指手画脚!”

回去的路上,跟着吕佐一同来的张十五两人早就看出吕佐的脸色不好,他们已经与这位新任长官处了三四个月,知道吕佐极有城府,往往喜怒不形于色,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生气。

“吕大人,杭州府尹惹您生气啦?”

“……”

“大人,小人四个跟随您到杭州也正经有些日子啦,整日就跟着您东奔西走地查访,也都累坏了。哥儿四个早就想请大人好好地喝上一顿酒,也替大人解解烦心。”

“也好,你们两个回去叫上他们,自己去选个地方,今晚还是我请大家吧!”

“大人,我们知道你兜里有多少钱,只怕也不比我们宽敞,还是我们哥四个请大人吧。”

正说着,两个人从前边转出来,正是跟自己来的剩余两人,一人行了个礼,道:“禀报大人,罗大人六百里加急,送来公文。”说完双手呈上。

吕佐听了大喜,就手里撕开封袋,取了信笺,四个人都退了开去,把吕佐围在中间。张十五见吕佐颜色逐渐缓和下来,知道信里的内容对他很有帮助。

吕佐将信重新封好,站在那里沉思良久,才笑道:“这就走吧,咱们这就去吃饱喝足,晚上还有些活儿要做。”

张十五道:“最好,这些日子只是跟着大人四处走,这一身的肉也懈了,晚上活动活动,也好散散酒。”

冷铁心正在庙里等得不耐烦,才看见金小乙回来。

“见到了?如何去了这么久?”

“没办法,人家要我在外面等候,我还能硬闯进去么?”

“怎么说?”

“只让咱们三更时候等在院外,自有人把他送出来。”

“你有没有说……那个人的事情?”

“自然说了,那人似乎半信半疑,我把两次的经过都讲给他听,看他神色十有八九是不信。这也难怪,你第一次告诉我时,我也不信。”

“那怎么办?别又出了什么差错,这十多年从来没哪件事情办得这样难过,我是再也忍不得了。”

“主人的消息只说让咱们一切听他的,既然他这样吩咐了,咱们且省了多少心,只在外面等候便了。如果事情不顺利也自有他承担。”

“虽这样说,咱们也要做些准备。”

“准备什么?实话跟冷大哥说,那人能耐大得很,除非京里大相国寺的和尚,或者是峨眉山上的道士,我看没人能制服得了他!再说我是明日必须要走的,片刻也留不得了。”

“为什么?”

“自然又是主人安排,你是知道的,现在已经拖了我很久,再也不能有丝毫耽搁了。”

其实是兰芝那里再也等待不得,小乙跟这个姑娘处得越久,就越不能在她面前说谎。金小乙自小便在京城各坊的街道里摸爬滚打,早就练得周身全是盔甲,说起谎话来都出于自然,别说脸红,更说得连自己也都信了。

自从与兰芝在一起,这姑娘对自己的那一份信赖和信任却让小乙觉得愧疚,在她面前作假便会十分别扭,恨不得把自己真实的一切都讲给她听,希望获得她的原谅。

“明日不论那医生能否回来,咱们都要回去!”这是小乙最后告诉兰芝的话。

这次,他要说话算话,而且以后再也不想欺骗兰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