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瑛这封信主要是传递给陆真两个信息。
第一个是她在扬州的生意做得不错,南方市场十分庞大,这里粮食充裕、人来人往,只是宗族观念比北方更深,她的生意暂时只在汉江周围开展,等待时机打入新的市场,所以暂时回不去。
第二个是她知道陆真缺钱,她也愿意给陆真花钱,希望她在金钱上不要受制于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陆真在这一刻强烈地感受到了姐姐对她的宠爱。
既然有钱,那就得换一个玩法了。
她的脑子里蓦然升起一个念头,遂喊来高参将与许光,将心中所想缓缓告知,两人都被她的胆子吓到了。
“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让咱们的运输队去并州和胶东做‘粮食生意’?”
“还让这群新兵打着演练的旗号去接应?”
两人同款疑问脸,陆真挠了挠脸,啧了一声:“运输速度确实是个大问题,但这是所有人的短板,只要咱们稍稍补齐一下,就是咱们领先对方的优势!”
陆真的想法很直接,她想用这笔钱来釜底抽薪,让敌人先陷入没有粮草的危机中,这场仗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资源充足的那一方手里,战斗力可以,那就一战;战斗力太弱,那就拖死对面。
而这样安排的前提是,双方哪怕对峙,也得确保粮草后才敢开打。
这个局分几步,首先,放出消息去让百姓知晓刘衷和刘驰的叛军占领府、县、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行征粮,百姓的粮食藏不住,就只有卖掉这一个方式来回血,甚至还有百姓收拾东西外逃。
第二步,派人拿着现银去大肆采购粮食,营造一种现在不卖,等叛军来了就只能被抢了的紧迫感,全面收购市场上流通的粮食,让叛军即便占领也没物资补充。
第三步,让运输队的人和新兵协同,截断叛军从外面买粮的路线,不让粮食流入,甚至可以联合岳老将军,切断其后勤运输粮食补给的路线。
这件事情的落地难度不亚于打仗,也不怪高参将惊讶。
他细细一想,觉得此事还真有可能做成。
刘衷和刘驰选择在巨鹿汇合,又担心常平府的齐王往他们的两肋上插刀,那他们的行军速度就不会太快,补给线也不允许拉太长。
这就意味着他们到了巨鹿的第一件事,就是得划分好地盘各自征收粮草。
能分蛋糕的前提是有蛋糕可分,陆大人想做的就是将蛋糕端走,没有利益可分,这俩人哪怕不当场打起来,背地里也得防着对方吞掉自己的兵或粮草,合军就成了一场笑话。
陆真遗憾地说道:“要不是时间太仓促,说不定能将这件事往他们头上甩锅,引发猜忌。”
得知陆真想法的许光沉默了,他觉得自己对大人的了解还不足一成,原以为大人就是个正直儒雅、热爱发展民生且喜欢美食的官员,没想到大人还学了点旁门左道的招式,不算高明,但胜在有效。
“大人这个想法很好,让我再想想怎么落地。”
许光在一旁的案桌下坐了下来开始列计划,高参将目瞪口呆:不是,就想落地了?兵丁还没来呢!
大约是他的怨念十分刺眼,许光便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是让运输队去巨鹿、登莱等地买粮,陇西卫的三千兵力可否到九原府莱接应?”
“可以是可以,但若要去胶东、登莱,得避开雁门等可能交战的地方,就得从豫州入胶东。豫州人多,从巨鹿到豫州不过两日时间,不如先将豫州的粮草、百姓给带走?”
高参将的话不无道理,许光将原本写好的计划搁置在一旁,转而写起了豫州物资采购需要的人手和负责人。
集市今年在豫州多开了几家,运输路线可以从北往南,过颍川入汝南再往西到九原,到了九原就可以用驿站运输网络,将粮草分批运输走。
如此一来,胶东和登莱等地的粮草必然涨价,便会有商人蜂拥而来,不管是抬价后卖给叛军还是将粮食运向南方,叛军都将损失一笔。
当然,叛军也可以直接将囤积粮草的商人一刀杀了,只是这样一来,以后就不会有人敢冒风险卖粮给他们。
陆真朝高参将赞许地点点头:“还是高参将想得全面,从豫州开始买粮,咱们的运输线路不必拉得太长,又能随时支援前线。”
高参将还是第一次被陆真表扬,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原来大人留下他是真的有更重要的安排!
事情既定,许光和高参将便开始各自忙了起来。
没过两日,营地里便陆续有新兵来报到,他们前十日的训练内容是一样的,按照报到的顺序自动分成六组,组成五百人的一个训练方阵,由高参将主持训练。
入营以后新兵们领到了训练的短打、被褥、吃饭的陶碗等,最受欢迎的就是食堂,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吃大米饭吃到饱是什么感觉。
前三日是背诵十八条军规及内务整顿练习,通过的自动组成一组,没通过的再给一日,实在过不了的去后勤切菜颠勺。
第四日到第八日,体能训练逐渐加码,从一开始慢跑到快跑到负重跑,过关的进入下一轮,没过关的进入步兵营,增加耐力训练。
剩下两日则是骑马、弓箭筛选。许多人没有骑过马,但只要不是十分惧怕马儿都往骑兵营安排,若是骑术不过关,则考虑弓箭营,若两个都不过关,转入步兵营。
如此严格的筛选机制一出,新兵们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每日吃大米饭的速度都加快了,就想着节省些时间来练。
后勤伙夫们每天不是在做饭就是在准备做饭,蒸米饭灶从未停歇过,这十几日下来,营地里面烧柴的灰都能拿去肥地好几亩了。
高参将看着后勤报上来的账册都觉得咂舌,这半个月就吃掉了以往一个月的粮食配给,看得他心疼,得赶紧安排人去九原府运送粮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