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上下瞧了一眼,一个猥琐,一个稚气,另一个看着较为沉着,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透露着死气,可能连家里的女鬼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只是到底看着年轻,满手都是油,估摸着是想混那十两银子的,这些天来了不少人,白嫖了十两银子便离开,已经散出去不少家财。
寻思一会儿,家仆本想出言拒绝,可身边的老者却开始相劝,家仆这才同意带他们一起去。
这一路上,那位老者都试图套出江宁等人从何而来,似乎对他们的身份很感兴趣。姚瑶倒没想那么多,张嘴就要说,但都被江宁拦下了。
老者也很识趣,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江宁是有点道道。路上,家仆将自家的情况说了个一二。
原来一家子人都住在东城那边的老宅,不过为了兼顾这边的生意和作坊铺子什么的,就全家搬过来,开始半年还好好的,而且前不久还娶了第五个姨娘。
王守财惊掉了下巴,“五个姨娘...那加上原配夫人岂不是六个?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好家伙,两台戏!”
家仆道:“我们老爷什么身份,这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但是...说也奇怪,五姨娘入门后不久,三姨娘就疯了,这疯了之后,有天半夜就跳到荷花池里面淹死了,第二天是被丫鬟发现的,头发披散飘在池子里头,怪吓人的。”
江宁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向门匾上的几个大字,家仆一拍脑门,说了声到了,便立马进去传话。
姚瑶挑眼一看,这个宅子很大也很新,看的出来所有都是粉刷过的。门口栽种了许多树木,明媚的天气被挡在外头,给人一股空洞、阴冷的感觉。
屋子里很安静。
负责来迎接的是个面容姣好,端正大方的女子,只是瞧着年纪不大,至多二十二三的模样。
她朝众人微微一笑,道:“诸位便是接了悬赏的能人异士吧,里面请。”
老者道:“算不得什么高人,只是路过,遇到这种事情...也总不能袖手旁观。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
那女子顿步,回头道:“我是沈家的五姨娘,平日里大家都唤我白姨娘。”
江宁道:“啊,原来是白姨娘,看不出来沈老爷倒是很器重你,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让你一个姑娘出来主持。”
白姨娘不卑不亢道:“老爷因为此事已经心力交瘁,想必诸位能来也是听说了我们沈家最近家宅不宁的缘故,所以在此也不必赘述。”
老者十分能理解,表示同情,随即道:“我们都知道的,听说一些,好像是关于三姨娘的事,不知白姨娘能不能带我们去荷花池看一看,看一看在下便能知道是不是三姨娘搞的这一出了。”
家仆刚才说的那个事里可没说是三姨娘变成厉鬼回来闹事的,这御灵宗的老头儿倒是先入为主了。
有好戏看了。
姚瑶偷偷翻了个白眼,看来这家伙又在盘算什么了。
白姨娘也没有拒绝,带着众人来到荷花池,池子上有个小亭子,里面封了符咒,连石壁的边缘也都糊了一圈的黄符。
“三姨娘疯了之后便跳进荷花池,第二天打捞上来,整张脸被鱼儿啃食的不像话,若非衣裙发钗,完全都认不出来。”
姚瑶道:“你们家这鱼可邪性,好端端的连人都要吃。”
白姨娘叹了口气:“我们老爷喜欢猎奇,这池子里的鱼也不是普通的,是从南海运过来,喜食肉类。”
王守财倒是不关心这个,就关心当时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是放在哪的。白姨娘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当时尸体就放在这位先生站的这个位置。”
“啊?”王守财一听,立马跳开了。
老者则是满脸凝重,掐指一算,说了些神神叨叨的话,一众下人,乃至白姨娘在内,都觉得十分神奇。
白姨娘道:“没错,不光是家宅不安,最近总是能看到一双红鞋子。”说到此处,她便看向身后的一个小丫鬟,道:“你当日看到什么,如实说来。”
小丫鬟瑟缩了一下,抬眼看向江宁,却见对方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她不由脸红了一下,迅速垂下头,将当日所见之事道出。
三姨娘死后第七天,荷花池便出现闹鬼事件,当时她和其余几个丫鬟因为小姐身体不舒服而留下值守,半夜起来做了点吃食给送过去。
结果就看到草木摇晃,起初以为是猫儿之类的,她也没在意,可刚往前走几步,便看到一双红色的鞋子出现在眼前。
红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三姨娘最喜欢吃的樱桃,红的似血的樱桃,和红色缎面的鞋子互相映衬,看的人后背发凉。
她当时便被吓着了,回去后病了三天,总是听到幽幽歌声,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是三姨娘生前最喜欢的戏曲。
老者道:“死者怨气之重,恰逢破日,所以才会逗留人世间,倒也无妨,安排一场法事,我且收了便是。”
“破日是什么?”王守财问。
姚瑶道:“破日你都不知道,亏你跟了女魔头这么久,连这都不知道,不就是凶日吗。”
江宁笑了笑,没说话,白姨娘也没急着立马让人去准备,只是让大家先行住上一晚再说。
姚瑶一听就觉得其中定是有猫腻,更加的迫切晚上的到来。
王守财拎着酥饼跟在二人身后,在丫鬟的带领下来到一个院子,一排排空着的房间透着阴森之气。
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正想问问丫鬟他要住哪的时候,丫鬟掉头就走了,看着背影更像是逃走的。
“这....”王守财有些不理解,旁边的老者倒是异常淡定,对着这九间房又是指指点点的,随后便自行找了个地方住下。
江宁也找了间房间走进去,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台面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应该很少有人进来。
“啊!”姚瑶住的屋子里传出一声惊呼,王守财刚要起身去查看,走了两步生生顿住了,脑袋在门口探了探,“姚姑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姚瑶惊喜的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顶戏冠,“江宁你看,我屋子里发现的,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三姨娘住过的房间,那也太刺激了!”
戏冠保存的很是完整,上面的珠子点翠都很新式,看得出此物的主人很是爱惜。
王守财一听是三姨娘用过的,立马警惕起来,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这东西可不吉利。”
姚瑶道:“有什么不吉利的,我和她无冤无仇的,要害也害不到我呀。不过说起来这房子是阴气很重,我看要不我们仨挤一块吧。”
王守财连忙道:“我看行,这样的话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是,我看这家人鬼气的很,都不太对劲。没事,小人可以打地铺。”
说着他就已经把自家屋里的铺盖被褥都搬了到了江宁屋子了,姚瑶也没有怠慢,把戏冠放回原处,拿起自己的伞便走了出去。
她刚一转身,床榻上便多出一双樱桃花样的绣花鞋,地毯上还有几个泥印。
门一合上,整个屋子便再次被黑暗吞噬。
对二人过来借宿,江宁表示没意见,就是耽误这么久肚子有些饿了,让王守财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吃的。王守财有些怕,江宁便给了他一张黄符,他如获至宝的带着黄符出门去了。姚瑶倒了杯水,道:“你给他的是真的黄符?”
江宁道:“你怎么总是质疑我?”
姚瑶道:“因为我觉得你可没那么好心,话说回来,你觉得真的是三姨娘的鬼魂在闹吗?是不是她的死有什么冤情啊?”
江宁道:“住一晚不就知道了?”
姚瑶道:“你还需要住一晚才知道吗,你不是能掐会算吗,难道看不出来?”
江宁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