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江宁和楚承业都帮着镇妖司发放汤药。
一到了下午,楚承业就开始昏昏欲睡,不断的揉眼睛,像没骨头似的,整个人都瘫在了江宁身上。
反观坐在对面的席玉,不管什么时候,坐姿都极为挺拔。
来排队的人看着席玉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心里犯怵,与之相比还是江宁看着更为随和,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皮肤白,配着融融白雪,显得有几分鬼气。
那老妪颤颤巍巍的指了指碗里的汤药,道:“姑娘,这汤药喝了真的不会痛了吗...”
江宁道:“又不是仙丹妙药,只能暂缓疼痛,还是得发自内心的忏悔,送走了你伤害过的人,你才能活着。”
“啊这....”老妪犹豫了一瞬。
楚承业道:“老婆婆你别听她胡说,我们的药虽然不能彻底根治,但是只要您按照我们说的去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老妪愣了片刻,端着汤药正要喝下,便见一年轻妇人挎着篮子走过来,道:“你怎么还在这啊,去钟鼓楼街吧,那边的丹药一吃就好!”
“什么丹药这么灵验?”
“听说是包道长炼制的丹药,高价卖给了阴阳司,为了解决咱这事儿啊,阴阳司自己兜着都不赚一分钱,半价给我们呢。听说我们隔壁那张阿牛之前长在手腕上,痛的龇牙咧嘴,抬都太不起来,现在一颗丹药下去,鬼面疮就立马不见了,还力大无穷呢!”
排队的人都听的心动,纷纷跑了。
楚承业喊了几声,也没人停下,他闷闷道:“这阴阳司还真是出尽了风头。”
江宁闻言,只是笑笑,没再说话,商量着今天下午收摊后去哪里吃饭。
席玉看了眼天色,确实也差不多了,于是吩咐照夜安排人手过来值夜,若是有愿意喝他们的汤药并且去天恩寺念经忏悔的,就正常发放便是。
照夜应了一声,道:“那大人你呢?”
席玉道:“我先带她们去吃饭,记得帮我递个折子,明日要进宫汇报。”
三人并肩在街上走着,途经好些酒楼食肆,楚承业一一介绍着,最后还是徒步走到了离镇妖司不远的一条大街,闹中取静,两旁各类店铺,衣食住行几乎都包罗在内,穿过街道便是甜水巷。
楚承业号称小仓鼠,尤其一双鼻子灵的很,哪里都知道一些,但独独不知道这甜水巷新开了个饭馆么?
席玉道:“我一直想过,戮仙门要重振起来必然要招收弟子,可你们在山上籍籍无名,远离尘嚣,没法入世,消息渠道就会略差一些。”
江宁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席玉指了指巷口里立着的一栋院子,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门口两座石狮子镇压,牌匾上则写着戮仙门三个大字。
他先一步走入门中,外边是一条狭长石路,四通八达各自分散,对应着每个房间,沿着主路进去,转个弯便看到两个婢女和两个黑衣男子正忙活着手里的事,见有人来才有条不紊的起身行礼。
席玉道:“后院可以休息,到时你派人过来驻守,而别的房间也尚未取名,更没有归置用途,可凭你喜好来。”
江宁这会子终于反应过来,这感情是不知不觉间给自己安了个家。
要知道金陵的房价可不便宜,纵使把戮仙门卖了也未必能买下这么一个四进出入的大宅子。她半天没说出话来,楚承业瞄了她一眼,不由道:“不至于吧,只是一个房子而已,看你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江宁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拳头砸了过去,楚承业生生受了一拳,捂着脸颊,道:“不得不说席师兄选址很不错,而且这个想法也很棒,这样吧,你回头清算一下,我把银钱结给你,总不好让你吃亏嘛。”
席玉道:“这是应尽之责,楚师弟不用这么客气。”
楚承业呆了呆,反应过来道:“应尽之责...不是你们怎么就应尽之责了?”
席玉道:“里面准备了八宝鸭,先吃东西吧。”
八宝鸭是苏州名菜,要做的好吃,不光注重味道正宗与否,便是这拆解鸭骨少说就得花上一两个时辰,剔除完骨头,便是准备将八种小料塞进肚子里,再以缝合,汆烫定型,总之过程十分复杂,做起来又要胆大心细,需要十分丰富的经验。
有了上回的经验,今日席玉刻意离楚承业稍远,而且一早就准备了干净的水和帕子乃至换洗衣服,免得又生出什么变故来。
入座之后,他便将地契拿出来放在桌边,拎起酒壶倒酒,淡定道:“解围之事还未好生感谢,这房契你且收好,便算是我对你的谢意。”
说来对房子规划什么的她不太在行,要是当真用来做招收弟子的堂口,还是得让灵珑她们来归置,这是她们的强项。
楚承业撇了撇嘴,拿起地契一看,价格倒是适中,没超过自己的预期。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宅子居然才不到一万两。
以前爹爹没管控自己银钱的时候,随随便便也能拿出个二三百两吃吃喝喝。
“这不会是鬼宅吧...”楚承业顿时倍感寒冷,不由缩了缩脖子。
江宁白他一眼,一把夺过房契,心满意足的收好,道:“你的谢意我收到了,那以后就互不相欠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说不开心是假的,白来一栋房子,不管是一万两还是一百两,反正不是自己花钱,这就已经比什么都好了。
吃过饭,席玉实在受不了身上一股饭菜的味道,先回镇妖司沐浴了。
再加上晚上还要值夜,回去得安排下属们做事,所以不敢久留。
楚承业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自然就留在这里陪江宁。
在仆人的带领下看房子,各种规划。
为展示自己的风流文采,楚承业十分厚脸皮的对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院子各自安置名字。
江宁微一挑眉,这人没什么文墨,取名字倒是好听。
“果然人有所长,必有所短。”转了一圈下来,江宁屁股还没坐热,楚承业闲不住,拉着她出了门,道:“你不是喜欢听琵琶吗,最近孟春楼来了个新的乐姬,弹的一手好琵琶,我们过去凑个热闹,你边听边睡觉,岂不是快哉。”
江宁道:“我穿这样去?”
楚承业笑道:“这多大事,小爷带你买一身,随挑随选。”
江宁道:“说话这么豪气,发财了?”
楚承业道:“你少瞧不起人了,又不是只有席玉才有钱,我好歹也有小金库啊,给你买身衣服置办置办还是没问题的。”
江宁毫不留情的戳穿他,道:“你的钱都是你爹给你的。”
这话不假,公子哥有钱有闲,到底不是靠自己本事赚的,多少失去点自由,再加上楚父有心让他继承家业,管束的范围就广了些。
楚承业傻眼了,正想辩驳点什么却在人群中看到熟人面孔,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路寻着找过来。
他当即一个激灵,差点忘了今天说好要去相亲,这会子小五找过来,八成就是因为这件事,于是一把拽起江宁的手,朝着相反的方向奔了过去。
江宁猝不及防,被他拉的东倒西歪,走出热闹的人群,这才在绿水桥上停了下来,江宁抽回了手,被他握的湿哒哒的,难受。
眼前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叉着腰大口喘着气,道:“我..我刚才看到小五了,要是被他找到就不能陪你去孟春楼开眼界了,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