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告诉你世事无常吗?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别在我眼前晃荡,看到你就烦,破药瓶子,还给你!”她一脚踢飞出去,瓶塞骤然滑落,药尘飞散,在萧云同身上蒙了一层白霜。
他脸上全是白色粉末,看不清五官,鼻翼一翕一张,咬牙道:“漂亮姑娘是有任性的权力,萧某不介意,不过世上万物都是由利益驱使而生存的,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道理。”
狗屁道理。
江宁捂着肩膀,“狗日的蛇妖,下次再遇到你,老娘非得扒了你的皮做蛇羹!”
她深吸了口气,回头看去,刚才一串的鬼影又重新聚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
浩浩荡荡的来到一个铺子门口,外面摆了个旗幡,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算命占卜,驱邪除妖。
江宁一脚踹开了门,还在睡梦中的老道士听到这动静吓得一激灵,可当看到是个小姑娘时,这才恢复了原状。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装,道:“姑娘这么早就来算卦,可是想求姻缘?”
江宁道:“不是,大清早的扰你清梦实在不好意思,但我那恶婆婆逼的我没办法,这才求了王家老夫人告知你的住处,这才来找你,希望道长帮帮我呀。”
道长立刻清醒了不少,“夫人说的那位王老夫人可是城西卖纸扎那一户?”
江宁皮笑肉不笑:“可不就是她嘛,说是你有个秘方,喝下之后就能把女孩转为男孩,哎呀,我这肚子也是不争气,将将三个月,大夫诊断说是女儿,婆婆想要一索得男,这不,我来求你,帮我看看,只要腹中胎儿能变成儿子,多少金银我都舍得。”
一听到金银,道长双眼放光,却又要故作高深,道:“贫道修行多年,确实有阳育化阴,阴化阳的本事,既是王老夫人介绍你过来,贫道自然也要卖个面子,一百金便可以买下贫道这药帖,你拿回去分三次煎熬,服下即可。”
江宁不动声色,淡淡道:“道长,你这也太草率了吧,你都还没看呢,你好歹看看我肚子啊。”
道长勉强笑了笑,道:“贫道已练就天眼通,不必看就知晓施主腹中所怀的骨肉,你请放心服下。”
江宁哈哈笑了出声,“天眼通是佛家心法,你一个道士,怎么,学人家佛道双修啊?”
道长微一缩瞳孔,严重怀疑这个人是来砸场子的,不过为保住自己的名誉,也只好将就看看。
就在他看向江宁肚子的时候,没什么特殊,但紧接着衣服上就起了变化。
她肚子上有道人形面孔,一双血红色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看起来十分恐怖!
道长心脏怦怦乱跳,手脚冰冷,浑身僵硬,只觉脑门轰隆隆一响,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道人大惊失色,难道自己遇鬼了?
他心里大骇,赶紧往后倒退一步,可是却发现身后有一股强劲的吸引力将自己往前拉去,自己根本就挣脱不掉,只能被迫跟随那个面孔的吸扯向前而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救命啊,救命!”
“别叫了,再叫我立马就把你舌头拔下来!”
道长还没定神,便传来一阵冷冷的威胁。
他立刻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声,只能任凭那张脸朝着自己越来越近,直至与自己鼻尖碰鼻尖。
江宁手一挥,那脸便脱体而出落到了墙上,她指了指墙壁,道:“这张脸你认识吗?”
道长拼命摇头:“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宁道:“你当然不认识,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那些死在你手里的无辜孩子。就是因为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因为你心术不正,他们才会死于非命,现在都来找你了呢。”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道长死死闭着眼睛,可自己的脸和那张鬼脸贴在一起,一股冷意传遍全身,完全无法淡定。
江宁冷冷盯着他,“没关系?你是钱收多了变傻了吗,你学艺不精,害人性命,你不是大夫,无权开药,光是这两条就可以让你下十八层地狱,现在居然还敢狡辩和你无关!”
道长苦着一张脸,死死闭着眼睛,却仍不觉自己有错,连忙辩解:“可我也确实让她们都生了儿子啊,那是我的祖传秘方,虽然我学艺不精,但是这个本事还是有的啊,你看王老夫人来找我算命,我说她媳妇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女儿,生下来确实是个女儿啊,所以我才给她开了方子,这能怪我吗?”
江宁道:“所以王老夫人真的因为你所说,给她两个媳妇喝药,王秦氏已经死了,现在巧儿的孩子也不知能否保得住,你难道就真的没有悔过之心吗?”
“生孩子是来还债的还好,可是如果生下来是讨债的,是孽种,那是要祸及全家的,我这是为了王家好啊,我看你也是个修道之人,我们修道之人不是要讲究向善吗?而且你没听说吗,她第二个孩子有三只眼睛,那不就是怪物吗,我是为民除害啊!”
江宁浑身颤栗,半天说不出话来。
黑影凝聚的人脸却已经等不及了,如果不是顾及江宁在这里的话,恐怕早就扑过来了。
江宁转身走出了门,四面八方的黑影一拥而上,全数钻进屋内。
“啊....”
只听得一声声惨叫,江宁迎着风,头也不回的离开,朝王家走去。
回去的时候天已大亮,骨女记住江宁说的话,连瞌睡都没敢打,见她回来便立马迎上去,却看到门主肩膀上的抓痕,她当即脸色一变,“你中毒了。”
江宁道:“是啊,好痛。”
骨女道:“我帮你把毒逼出来。”
江宁摇头:“不用了,我上了药,回头去紫云观让正阳道长帮我看看就行,对了,他们怎么样了?”
骨女道:“巧儿肚子痛,应该是要生了。”
江宁皱眉,巧儿之前喝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生下来也未必能活着,就算活着也未必是个健康的。一想到那狗道士她就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不能作恶,真该一掌把他给拍死。
她深吸了口气,让王金贵给自己准备笔墨纸砚,写下一个方子交给他,“按照方子去抓药,另外用无根水煎服,或许能保住这个孩子。”
王金贵闻言,小心接过药方,他眉头蹙着,一脸为难道:“那我娘她...”
江宁道:“你娘会好起来的,只是会不会遭报应就难说了,毕竟我也不是天道。如果她还有别的打算,麻烦你告诉她,如果这个孩子不能平安落地,把她养大的话,你们王家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而且到了越后,怨气越重,你们王家祖上再积德也载不动这怨气,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这话一出,王金贵犹如晴天霹雳,他已经见识过这位仙师的手段,再加上娇娇的事,他也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的,不管是儿是女,只要健健康康,只要能好好活着,哪怕拿他寿命去尝也不是不可,唯独自己这老娘....
骨女道:“愚孝不可取,这不是货物,是生命,活生生的人,不应该这样糟蹋。”
王金贵道:“好,多谢二位提点,不管如何我都会保住这个孩子,可是无根水从哪里来?这无根水是什么水?”
陈元道:“无根水就是天上的雨水。”
王金贵道:“可我只是普通老百姓,我也没办法呼风唤雨啊,那这可怎么办啊,巧儿马上就要生了,我....”
陈元沉吟片刻,道:“镇妖司和阴阳司都有能人异世, 你兴许可以去碰碰运气,看他们愿不愿意为你施法祈雨。”
“我这就去!”王金贵不敢怠慢,交代了下人几句,紧赶着去阴阳司求人去了。
听说这镇妖司新来的司长冷若冰霜,看着就不好招惹,相比之下,还是阴阳司要近人情些。
他着急忙慌跑到阴阳司来,却吃了个闭门羹,主事的司长南无命不在衙内,说是去城外了,逼得没办法,想着巧儿还等着自己救命,他只好又迅速跑到镇妖司去。
两司之间相隔四条街,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样跑来跑去多有些吃力。
镇妖司门口有两尊镇山麒麟,高约三米,体形巨大,威风凛凛,两眼中射出金色光芒,俯视苍生,气吞山河。
王金贵咽了咽口水,看来皇上是当真重视这个新成立的官衙啊,这可比阴阳司气派多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看的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近前来,听到有人说话他才忙转身看过去。
来人一袭白衣锦袍,袖口上绣了兰草,长发高束,用青竹翠簪绾好,双眼清澈明亮,儒雅中又带着几分仙气,保持了几分距离,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王金贵看了眼他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席字,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跪了下来,“您就是镇妖司的司长吗?小人王金贵,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求,求您帮小人下一场雨,小人愿意捐一石米粮救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