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他们大秦,哪一个臣子敢以一山之主自居,嬴尘也必然会让他明白主仆之间的界限。
即使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吕不韦,他的相府也不敢过于显赫。
就在嬴尘思索间,他与徐凤年等人已经来到了王府门前。
这时,一支侍卫队伍簇拥着一位身材瘦削、身穿长衫的儒生走到嬴尘面前。
徐凤年赶紧下马,恭敬地对那儒生说道:“师父,父亲居然让尊驾前来迎接姐夫。”
闻言,嬴尘不禁打量起面前的男人。凭借前生的记忆,他不难推断此人正是北凉毒士李义山。
李义山是最早加入徐骁帐下的谋士之一,出身贫寒,被人称为阴谋之才,擅长各种毒计,为徐氏和北凉竭尽全力。
他的身体因长期劳心劳力而孱弱不堪,临死前留下了《十三连环计》,天下大事大多在他预料之中。
对于这样忠诚不渝的人才,嬴尘也保持了几分敬意,遂下马致意。李义山此时向徐凤年点了点头,随后向嬴尘拱手行礼:
“在下李义山,参见大秦帝国三公子嬴尘殿下。”
“老爷已在府中备好酒宴,恭候多时,请。”
“李义山先生过谦了,尊驾的大名,早已闻名遐迩。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嬴尘也拱手作答,态度颇为谦逊。听到赢尘的话语,李义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流露出一丝得意。
如果是一般的赞美,李义山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赢尘的身份非同寻常,他曾是昔日帝国的一员,身份显赫,更是帝国公子。
若能得到他的赞誉,多半是出自真心,并非谄媚。
“公子过誉,在下实在愧不敢当。”李义山谦逊地说道。
“公子以这样的年纪,就能够一剑斩杀黎阳皇族的祖宗赵黄巢,这才是真正的震动四海,让人拍手称快。”
赢尘听了,淡淡一笑,轻轻摆手。此刻,他也隐约感觉到李义山与徐堰兵、褚禄山等人不同。
李义山显然知道他此番来到北凉的目的,这并不奇怪,毕竟李义山是谋士。
像归顺大秦、攻打黎阳这样的大事,在起事前,徐骁一定会征求他的意见。
就在这时,徐凤年急忙插话打断了二人的相互恭维:
“师父,姐夫,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大姐应该也等急了。”李义山听罢,立即捋着胡须爽朗大笑:
“是极,郡主和王爷都在等候呢。”随后,他微微躬身,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赢尘公子,请进。”
跟随在李义山身后,赢尘穿行在北凉王府清凉山那错落有致的楼宇间。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座雄伟壮观的宫殿前。
这座宫殿高耸入云,有着百级台阶,宛如三四层楼的高度。
朱红的大门、碧绿的琉璃瓦顶,古典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在大殿门前的两侧,列队着许多装备精良的大雪龙骑。
从李义山亲自出迎,到眼前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再到那些列阵守候的精骑,无一不显示出徐骁对此次与赢尘会面的高度重视。
即使是徐凤年,见状也不由得惊叹道:
“我的天,徐骁竟然搞这么正式!”
“我还以为他只是会带大姐和姐夫在家里喝喝茶,聊聊天呢。”
李义山听到徐凤年的话,轻轻摇头。“知子莫如父。”
“看来王爷说的没错,家中的世子确实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啊。”此时的徐凤年,还未经历过诸多挫折,尤其是未亲历父亲徐骁的离世。
因此,他对自己的使命和责任还未能有清醒的认识。
甚至,如果不是这几年来的漂泊游历,他的心智可能更加不成熟。
他依然没完全明白,赢尘这次造访北凉对北凉究竟有何种深远影响。
今天的决断不仅关系到数十万北凉将士,也牵动着百万黎民的心弦。
所以,身为北凉王的徐骁怎能不慎重对待呢?
然而,没过多久,李义山便打消了顾虑。
他笃定,未来的世子定能理解一切。于是,他挥手示意守卫开门,并向赢尘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赢尘公子,请入内。
王爷和长郡主、二郡主已等候多时。” 听罢李义山的话语,赢尘微微挑眉。
大门推开后,里面人群不少,显然不只有李义山提到的那几位。
“看来,这里的人可不止你所说的几位吧?”
“估计整个北凉的核心官员今日齐聚于此了吧?”听闻此言,一旁的徐凤年似乎心生疑窦,他迅速探头向殿内望了一眼。
当他发现殿内情形时,顿时感到震惊——显然,父亲徐骁没告诉他全部实情。
“昨日父王还在对我说他对北凉的未来还未思虑清晰,而这次召见赢尘,仅是为了让他与大姐相识罢了。”
“可没料到,今日竟要做出关键决策!”内心不禁愤懑:“许多事儿都对我这儿子保密,有这样的父亲真是让人无语!”
一旁,李义山却笑言:“公子明察,今日事体不小。”
“关乎北凉接下来数十载的命运,连王爷亦需谨慎再谨慎。”赢尘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连对方的父亲都无法预判他的意图,自然无法轻易下注,因而没有再多加指责。
带着南宫仆射和白鹤淮,他缓步进入殿内,毫不畏惧。
李义山凝视着他的背影,感到其从容自若,仿佛此处的主人。
“此乃秦朝三公子,这般镇定自若、气度非凡,确实非凡之辈。”
待赢尘踏入殿内之际,旁边的徐焰并和禇禄山显得颇为困惑。虽非庸愚之人,但从当前形势判断,今天肯定有重大事项。
他们揣测这或许涉及到北凉、离阳与大秦帝国的关系变化,因而忧心忡忡,忙向李义山询问:
“今日这般兴师动众,绝不仅仅是为了让长公主结识赢尘公子,难道王爷打算... ...”
两人话未说完,李义山已然知晓其意。是否怀疑王爷有投敌叛变之心?
见状,李义山淡然笑道:“的确,今日才刚定下决议。
那时你们外出迎接赢尘公子,不知情也在所难免。”
“等入殿后老夫自然会详告,勿急于询问。”
随即三人一同步入大殿。
说完,李义山径直快步前行,再也不理会脸色异常凝重的褚禄山与徐堰兵,跟随在赢尘身后,进入了殿内。
刚刚踏入大殿,赢尘便如他所料。 徐骁及其两妻一子不仅在场,几乎整个北凉的高层也都悉数到场,诸如陈芝豹、袁左宗、齐当国等人都已到来。
见到赢尘步入大殿,坐在首席的徐骁立刻起身迎向赢尘。
照理说,徐骁无需亲自迎接赢尘。 赢尘虽是与他的女儿徐脂虎成亲,但仍算作他的晚辈。
但在这一刻,赢尘的身份不仅仅是徐骁的姻亲,更代表着强大的大秦帝国,这令徐骁不敢有丝毫怠慢。
更为重要的是,赢尘对他们徐家有大恩。
没有赢尘,徐骁不知会被黎阳蒙蔽多久,此前他还一直信任黎阳,并央求朝廷的人帮助自己调查。
如今一想到被蒙蔽这么多年,徐骁便不由自主地感到咬牙切齿。
“北凉王徐骁,感谢赢尘公子对我北凉的大恩。”徐骁走到赢尘面前,双手抱拳微鞠,表示感谢。
“王爷客套了,这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赢尘并未自恃有恩便自高自大,只是稍作闪避,没有完全接受徐骁的礼仪。
他知道将来仍需依赖徐骁的北凉军来对付黎阳,且无论怎样,徐骁毕竟是他的岳父,是一位长者。
见到赢尘没有因为有恩于自己而自矜自傲,徐骁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于赢尘的第一印象,他觉得非常不错:
家世显赫,乃是大秦帝国的三公子,相貌出众,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北凉上下,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徐凤年也比不上赢尘的俊美。
至于实力,那就更加无须质疑了。
年仅十八岁,便能单独击杀半步天人的黎阳老祖赵黄巢,活了一百多岁的实力自然非同小可。
此刻,徐骁唯一的担忧便是不知道眼前的赢尘是否有深谋远虑,是否怀有篡夺其兄长赢政统治、独揽大秦朝纲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