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念念还给我....还给我...”
“周振平——”
他每吼一声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满心的破碎,陆承佑声音已经变得微弱。
他紧握陆念晨的手被周振平拉开,两个人被鲜血沾透的手同时垂落下来,王宇也大惊失色的急忙跟着周振平跑了出去。
“快,去开车,直接去武警医院。”
周振平抱着女孩冲出去了牢房,他亲手为陆念晨买的那条牛仔裤此时沾满了鲜血,男人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女孩再不反抗他,脑袋无意识的靠在他的怀里,亦如初见般那么乖顺。
“念念,是哥没用...没用...”
陆承佑蜷缩成一团,他哭的像个孩子般,眼泪哗啦的流淌下来,男人双手交叠在胸前,沉闷嘶哑的哭声回荡在此刻空旷的牢房里。
两名狱警站在门口,不敢上去再去碰触这个已经崩溃的男人。
陆承佑就躺倒在地面上大片的血泊里,近在咫尺的爱人从他指缝中再次溜走了,他的女孩冷冰冰的晕在自己的怀里。
他呼吸快要痛死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一秒钟,念念真的怀孕了,他赌对了。
原本以为这是他最后的一张底牌。
在此之前他可以忍辱负重的任周振平折辱他,只要他能活着走出这座监狱。
两个人的孩子定然可以彻底击垮周振平心中的执念,将他一举击溃。
可是周振平却信誓旦旦说那个孩子是他的。
“念念,孩子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你知不知道,我给他起了名字,叫...陆予初。”这个名字他在牢房里每当疼痛席卷在身的时候,他就在想,想宝宝的名字。
予诺一生,初心不改,他的爱意也许在遇见陆念晨那一天,就已经在悄然发芽了。
这辈子,他就是为了守护她而活的。
陆承佑低低喃喃痴语,他眼里是交织的哀戚,无奈,眸光死寂般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
监狱的刑警从来没有见到周局和他身后跟的王秘书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周局狂奔着怀里抱着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便一路冲下了楼梯。
“振平!?”
“发生了什么?”
方逸伦刚从车里下来,站在车头刚想驻足点燃一根烟,还在踌躇是否要进去,就看见周振平脸色是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跑到了红旗轿车前。
“振平。”
看清楚他怀中抱住的女孩,方逸伦面色一惊,心沉坠的像灌满了冷铅,周振平顾不得理会他,王宇看了他一眼,就又气喘吁吁的坐进了车里。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非常尖锐刺耳,轿车从他面前疾驶离去。
“糟了。”
烟从他手中掉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振平做的是否太过了有些?
方逸伦表情一滞,沉默了片刻,又急忙奔向了关押囚犯的地方。
“你们全部下去。”
监狱长自是不敢得罪方逸伦,还在暗自揣摩他要去到看押陆承佑的地方是何作为,没有周局的命令他不敢轻易让人撤离。
“不放心我的话就一边站着去,等会给振平打电话,你大可放心。”
监狱长听到他这么说,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站在了一旁。
方逸伦越过他的身子,没有正眼看他,看清楚牢房内的一幕,他瞳孔倏然放大,那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浑身上下几乎都是伤痕。
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方逸伦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他面容清冷的模样不怒自威,监狱长愣了两秒,他神色有些僵硬,便递给了狱警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离开这里。
“陆承佑,你.....你还好吗?”
说完这句话,方逸伦也觉得不妥,他这副模样能好到哪里去,男人急忙蹲下来,神色无比凝重的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已经成这样子了,走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再不拯救他,方逸伦意识到他也许会死在这里的。
看着那快要干涸了血迹的瓷砖,陆承佑被折磨的宛如落魄的一条狗。
男人虚弱不堪的麻木睁开了眼眸,瞳孔里的血丝浓重的可怖,让他看的惊心。
“你腿上的伤需要尽快诊治,放心我会给你请医生,都成这样子了,你再不离开,让你的兄弟在外面知道有多着急吗?”
方逸伦觉得他这么做,其实是在帮周振平。
他是真的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能意识到,这样两败俱伤的结局对他和女孩之间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好处,他以为自己痛快了。
他赢了。
他将那小姑娘囚在自己身边,但是他能得到女孩的爱吗?
那小女孩总是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眼神里有惧怕,惶恐,绝望和无奈。
如果在这样子伤害她的爱人,她唯一至亲的哥哥。
她的恨意无限放大,终有一天会反噬到这个男人身上。
他不想让周振平变得痛苦,变得和他那几年一样,要死不活的状态。
“呵呵呵呵......”
“走......”
陆承佑忽然笑了,他笑的眼泪溢出来,他的裤腿上沾满了血看的方逸伦有些触目惊心。
他被陆承佑脸上有些病态疯狂的笑意给错愕了神色。
“我的孩子,我要去医院,去医院,求求你让我见念念一面,我不能走。”
男人望着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他在无法抑制的发抖,喉咙发出嘶哑的颤音,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方逸伦的胳膊。
“我求你。”
他卑微的开口,挣扎着身体试图又想磕头求这个愿意带他逃离的男人,被方逸伦一下子扶住了肩膀,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像是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的自尊高傲,在这一刻全然崩塌了,他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孩去求每一个让他可以见到念念平安无事的人。
陆承佑只想知道,他和念念的孩子,怎么样了。
哪怕要自己的命,都可以给去。
听到他说的话,方逸伦从错愕中抽离出来,那女孩怀孕了?
是他的孩子吗?
如果是他的,振平怎么可能焦急万分的抱着女孩就去医院,可若是陆承佑的,他看见女孩那一刻,情况根本不容乐观。
他不是不懂,女孩裤子上沾染的血迹代表什么,她有流产的迹象,也许孩子不会保住。
曾经,他也失去过一个孩子,那种痛不欲生的心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眼下这种情况,方逸伦冷静了片刻努力让自己思绪镇定下来,如果是振平的,醒来女孩定然要追问她哥哥的下落。
想要保住俩人的孩子,必须要亲眼见到她哥哥安然无恙。
如果不是,失去了这个孩子,女孩也许对周振平恨之入骨,两个人也绝不可能平和的在一起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需要保陆承佑性命无忧,振平就算放手,留恋的时候或许还能远远的观望上她一眼。
方逸伦怔了几秒钟,希望此刻他背着周振平替他做出的决断是正确的。
他完全做不到熟视无睹这个男人的祈求。
方逸伦一双眼睛直视着男人感激不尽的眸光,他脱口而出“好,我带你去医院。”
“谢..谢.....”
陆承佑竭尽全力的想说完话,可他似乎疲惫极了,全身的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周身,男人眼前闪过急速坠落的黑漆漆画面。
他倏的闭上了双眼,昏死过去任由方逸伦大声呼喊也再无反应。
“给你们几个胆子想拦我,人我要带走。”
男人高大清瘦的身躯站在监狱长面前,尽管方逸伦不是他的直属领导,却仍然很有震慑力,他的身份又岂是自己能惹的。
“方*长,不是我们不通融,只是.....”
监狱长打量着这阵仗,压低声音说“这是周局长特别吩咐要看押的嫌疑犯,若是贸然带走,我们不好交代。”
“我打个电话要不问问再....”
“不用了,你打他这会也不会接,有什么事我担着,不放心就派人跟着我。”方逸伦知道他左右为难,不想和他再多费口舌。
这倒不失为个两全其美的方法,监狱长已经悄悄令手下打电话,果然是没人接通。
抬眸对视上方逸伦严肃冷厉的眉眼,他讪讪一笑便让开了路。
“跟上。”走廊的狱警纷纷侧头驻足看向担架上躺着的是一具身形高大穿着囚服,衣衫褴褛浑身带血的男人,那张脸虽然被血污沾满看不清音容相貌。
却依然能隐约的瞧出来男人英俊苍白的轮廓。
“王宇,振平去了哪个医院。”
“总医院。”
病房门口,王宇接起了方逸伦的电话,又惊魂未定的看了一眼病房内惶恐不安的医生和护士齐齐围在了躺在病床前的女孩。
屋内被围的水泄不通,已经先打上了黄体酮注射剂。
“周局,陆小姐怀孕已有五周了,目前月份小宫内还不能看见孕囊,自然就没有胎心胎芽。”
“而且她已经有了出血症状,hcG极低,就算打上保胎针也不排除有流产风险。”坐在电脑前的女医生胆战心惊的手握着鼠标。
只觉得后面盯着她的男人一双深黑如墨的眼睛暗沉沉的可怕。
能清晰感受到周局急喘的呼吸声在房间内被无限放大。
女医生顿了顿,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说“周局,抽取孕妇静脉血,确实可以在五周以上,利用测序技术提取胎儿游离dNA,与...”
“与疑似父亲dNA作对比。”她秉着职业道德,还是把事情风险最大化说出来“现在抽血,周局,女孩的身体状况,我建议您至少缓上两天。”
王宇挂完电话,扭头便看见周振平垂落的手指在隐隐发抖,一双眼睛血丝中还泛着淡淡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