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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汉末小人物 > 第148章 兄弟阋墙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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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八年十月末,邺城突然执行戒严,袁尚毫无征兆的,以大将军名义将官骑调出城外,府邸警卫任务换成了审配麾下甲士。

此后袁尚不再回家,就在两天前李孚来拜访,袁熙和他交谈一阵后回到房间,看着三个老婆犹豫良久,拉着甄姬和泰山环一起离开府邸。

看着全家人走出屋去,刘琰跪行几步猛的扯住袁熙,女人目光乞求,李孚又来催促,男人无奈摇头慢慢拽回衣襟,只剩孤独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中凄凄嘁嘁。

刘琰和城外军队失去了联系,只知道官骑被暂时划归曹性代管,现在袁熙带领幽州军替换五校营进入九侯城驻扎。

刘褒见不到儿子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下人们各个战战兢兢过日子,只有审配偶尔来访,在房间外隔着门密报几句后,刘褒心情才能好转一些。

每次审配秘报除了一个丫鬟在场,整条走廊都不能有人,而且刘褒传出话谁也不见,说给谁听谁心里明白,因此刘琰也无法知道事情进展到什么地步。

今天是四时八节之一立冬祭祖的日子,刘褒一大早带着袁买和府邸下人们浩浩荡荡离家,她今天行程很满,上午祭祖,下午和晚上还要代领袁氏眷属参加祈丰仪式。

冬季天黑的本就早,又持续阴云遮日,天凉还可以多穿衣服驱寒,心凉那才叫难受,刘琰心情不好,借口生病没去参加,躺在黑漆漆的小屋里不愿意动。

正暗骂袁熙没良心,梦姐拉开门低头施礼:“济阴袁太守求见。”

刘琰腹诽一句真会挑时候,动都没动躺着拒绝:“不见。”

“他说奉了咱家主人之命,有要事。”

说到袁熙刘琰立刻起身,连连打手势叫梦姐带上房门,女主人单独一个人在家,外客有要紧事也只能隔着门缝讲话。

不一会儿脚步由远而近声,紧接着门口传来争执声:“堂叔不能入室?”

“请您恕罪。”

“。。。。。。怎能如此失礼。。。。。。荒唐!”

“请您恕罪。”

悉悉索索的争执时小时大,无论对方怎么说,梦姐就是不让开,她梁王府出身知道轻重,今天内院没其他人,这个规矩就更不能破坏。

刘琰给吵的心烦:“有什么事就说,不说请走。”

门外一阵冷场,袁春卿呵呵笑出几声缓缓开口:“带了重要物件,需当面转交。”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刘琰更不耐烦:“或放门边,或予梦姐,侄媳抱恙,堂叔若无要事请自便。”

面对逐客令,袁春卿不慌不忙说出“临渊照胆”四个字。

划拉一声门被拉开,刘琰面色煞白盯着对方略一歪头:“进来。”

昏暗的房间中四目相对,袁春卿显得很坦然,从怀里抽出小布包:“天寒需进补,此为在下亲手磨碎,蜜枣,山参,燕窝。。。。。。”

刘琰更关心那四个字,不愿听他絮絮叨叨直接打断:“你怎么知道的?”

袁春卿轻拍额头,似乎是刚想起来一样:“高人指点,开心之锁,入户之匙耳。”

“哪位高人?”说完刘琰就后悔了,如此提问毫无意义。

袁春卿果然笑而不答。

刘琰轻蔑的嘁了声,正面强攻不行就换成侧翼突袭,掂了掂所谓的重要物件:“就为了送这个?”

光线很暗,袁春卿不得不眯起眼睛欣赏美人,这副表情让人看着莫名猥琐,眼见对面蓝眼睛开始冒火,一双粉拳狠狠攥紧,说不准马上就得起身揍人。

“青州军从东来,绕过武城堡距邺城不过十里,不知阁下可有他图?”

说完话袁春卿长出口气,还好没有口吃的毛病,慢一点准挨揍。

“没有。”刘琰回答的斩钉截铁。

“九侯城快马不过半日,令曹性控制袁熙,其余官骑不足虑。”

袁春卿打开布包,拿出几粒红枣碎排成一行,说一句吃一块,计划很简单,只要控制住袁熙你什么都不必做,等着结果就好。

袁尚胜利你就放了袁熙,借口被当做人质气不过,心里又害怕,跑到军营图个人身安全再正常不过。

如果袁谭胜利,不要犹豫杀死袁熙,袁氏三兄弟就剩一个,冀州人别无选择,而且刘琰的后路袁谭都已经安排好了。

“堂叔,你是觉得我和冀州人都傻吗?”

刘琰很清楚袁谭和袁熙不同,放着绝世好男人袁熙不要,脑袋进水才和袁谭搭伙过日子,等安抚完冀州,再吞掉幽州,刘琰就剩死路一条。

说冀州人别无选择这种话简直是痴人说梦,家里还有个袁买呢,就算连袁买都给宰了,那袁谭得招多大恨?刘琰坚信冀州人宁愿让曹操来捡便宜,都得为旧主报仇。

枣碎只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才是袁春卿真正要说的。

“如果,三兄弟都死了,刘褒也死了,只剩下袁买和他亲嫂子,汉室宗亲海内名士,贵为侯爵亲王世子,奉诏讨贼河北领袖。”

袁春卿拿起最后一枚碎枣递给刘琰:“您什么都不必做,成功坐享其成,失败与您无关,只需要给我们一个承诺。”

刘褒随时能对付,比如今天就是绝好的刺杀机会,三兄弟不能同时出事,要一个一个的才不会引起猜疑,比如战场中箭负伤,箭头有毒医治无效,或是引起感染死亡再平常不过。

话说到这份上,明摆着军队中的医官有问题,至于如何中箭没有任何难度,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飞来横箭,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刘琰没有接,看着碎枣声音狐疑:“什么承诺?”

袁春卿没有立刻开口,盯着刘琰吃下碎枣才点头开口:“放心,不是傀儡,您有强兵在手志存高远,也不会甘心做傀儡。”

“我们将是联盟,有句话声鸣在先,我们的目标和您有区别,但这不妨碍暂时合作。”

“至于以后。。。。。。”

袁春卿顿了顿,决定开诚布公:“未识天命者,君茂其德,臣尽其忠,提袍鼓战耳。”

为了体现坦诚,我不糊弄你,联盟之间话说的再好,那也不是一个整体都有各自的利益,我在一天天变强,你也不会抱头睡大觉,总有一天,大家谈不拢那就招呼人开打。

对方确实够坦白,刘琰一时有些无语。

袁春卿环顾室内一圈,表情戏谑的啧啧两声,似乎是在为谁鸣不平:

“鸾凤岂能居陋室?再不济也该是裸泳馆,绕砌游渠月夜舒荷,青丝流歌犀香玉凫。”

刘琰低头若有所思,嘴里轻声念叨:“显奕都能给我。”

“他更愿意给泰山环。”袁春卿冷笑一声,继续揶揄:“他不是没本事,受限环境选择蛰伏罢了,扶摇九重还会容你?”

刘琰沉思一阵,没来由冒出一句话:

“民,君之本也,出乎斯者也,《弱民》有言,民弱国强则反之互易;又《更法》言,世道变行道异,民非君乎,君亦民乎?”

君主脱胎于人民,人民也可以成为君主,《商君书弱民》里说,民弱则国强,国强则民弱,这句话要根据时代而作不同的理解,正如《商君书更法》里写,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方式和认知要随着时代变化。

先秦时代的特征是国家封建制,国王是一群封建主的领袖,国王在国内封建主眼里是君,然而他是周朝的臣,着书立说,不能用臣来称呼国王,更不能用臣指代封建小领主。

《商君书》中的民,说的不是底层老百姓,而是在用君和民分别指代国王和封建主,商鞅要打击那些封建领主,维护中央集权,将国家推到集权制度上去。

民弱则国强,国强则民弱,在先秦时代可以理解为:国王和封建领主之间此消彼长的关系。

最后一句话要问的也是同样意思,直白翻译过来就是,请问您觉得,到底啥是民,究竟啥是君?他俩啥关系?

这是典型的今学思想,刘邦布衣起家打破千年血统制,延续几百年学术界必然会产生的新观点,昙花一现最令人遗憾,随着李固之死今学也渐渐没落。

这些今学密而不传的核心理念,普通知识分子听都没听说过,不相干的观点集合在一起,加上陌生的学说组合成新的理论,更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正谈判呢突然扯到学术问题,找不出其中重点,也不明白对方要表达什么意思,袁春卿脑子里一团乱麻,下意识应付: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突然发问就是要你下意识回答,古代没有那么多精神娱乐,除了文体两门课无事可做,天天背诵渗入骨髓装不出假,了解与否一眼就看得出来。

从对方的表现看可以将今学排除在外了,这时候应当给予鼓励,趁他没有反应过来,赶紧进一步试探。

刘琰面露赞许之色,连连点头:“不怕其他,只怕刘珪趁乱打劫,怕你不知道,他是曹操的人,当初在许都双方便有勾连。”

说到这刘琰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官渡之前,曹操便走私甲胄与他。”

袁春卿闻言面色一冷,怪不得幽州有不少具装甲骑,凭刘珪控制区的制造能力,速度不可能有这么快,原来是和曹操勾搭到一起。

此时他脑海中浮现出大汉北方地图,沿着许昌、洛阳、河东、太原、雁门、代郡这条线稍一勾勒便猜出大概。

忽然转念一想发觉路线不对,皱着眉头下意识询问:“不对呀,那时并州世家还没倒向曹操吧?”

男人舒服了就喜欢讲实话,杨众也是如此,开始刘琰也以为只有曹操在走私,也是无意中从他嘴里了解到,甲胄走私的大头是士族,士族才是刘珪真正的后台。

袁春卿的计划既庞大且复杂,若是成功,时局将发生颠覆性的影响,这么重要的角色,如果代表背后士族,怎么可能不属于核心圈?

作为核心圈子里的人,首先会考虑刘琰有没有参与,哪怕说其他话题,也绝对不会对甲胄走私的路线提出疑问,因为路线根本不算问题。

刘琰忍不住笑意,连说了三个好字。

袁春卿再笨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带着愠怒别过头去:“有意思吗?!”

既然这样就不用再装了,最后一个疑惑脱口而出:“家兄有两个损友,一个以传道行商为名,在塞外杀人放火;另一个到处宣扬长生之说,实则是售卖假药。”

袁春卿眼中精光一闪,对方这个疑虑他必须解除:“若是刘珪不须遮遮掩掩。”

刘珪想搞阴谋直接跟妹妹讨价还价就成,真没必要双方浪费时间互相试探。

刘琰一拍脑门,方才得意过头结果露了怯,随即尴尬讪笑转移话题:“我是说,那些道士都是骗子,我吃过玉液真一也没见飞升。”

“女子吃他作甚!至宝当真可惜。”袁春卿咬着牙讲话,瞧那模样真气坏了。

刘琰干咳两声:“也别说没用,后来才想通,乾上乾下纯阳用事,金木互体元阳冲宫,及时失血泄出毒素,我也算保住一条小命。”

袁春卿不想继续听她扯淡:“您到底答应不答应?”

“答应,我当然答应,不能成仙那就过神仙日子,就如君言,先盖一座裸泳馆!”

袁春卿脸色一松,紧跟着兴奋拍手:“当然要建,当然要享受!这世上呐,没有神仙只有先知。”

“先知?”刘琰眼神飘渺,逐渐迷离,沉吟一阵忽然掩口轻笑:“哦吼吼吼,袁家不是还有你吗?”

袁春卿瞬间脊背发凉,慌乱间连忙摆手:“在下与伯业一样乃远亲,实无用矣!”

伯业说的是山阳太守袁遗,虽说都是汝南袁氏,从血亲论和袁绍一家隔着两代人,因此没有河北继承权。

刘琰面露得意神色,朝袁春卿勾起手指示意近一些:“远亲?”

大事完美解决,袁春卿算是彻底放松,忙不迭凑上去打算彻底破除隔阂:“血脉远而性相亲。。。。。。”

“可你讲无用。。。。。。”

袁春卿发出长长一声欸:“知卿喜鏖战,我今日特意服了仙丹。”

“刘褒回不来啦。”袁春卿急不可耐,两人的脸几乎贴到一处:“远亲也姓袁,足以对得起袁熙。”

面前敞开胸怀秀色只距寸许,无毒不丈夫,贪吃真汉子!就在这时眼前暗影略过,一条手臂高高扬起角度渐大,余光瞥去只见五指成拳,那样子可不像是要环抱。

毫无准备之下打击骤然降临,一记刁钻的眼儿炮,轰得袁春卿脑瓜子嗡嗡炸响,目光中彩虹般五颜六色,黑暗里亮晶晶繁星漫天。

扭过头用一只眼睛四下寻找梦姐,准是她乱了好事!知道咱家魅力无边,引得众多妇人竞相拜投,不过话说回来,你至于和主子抢吗?

第二记粉拳又撞在鼻子上,无限酸楚直冲脑仁,只感觉一股射流喷涌而出,身体的热量随之被带走大半,头顶到腚沟俱是一凉,浑身跟着打个激灵。

鼻子这一拳让他整个人失去重心,虽然跌倒但去势不减,四仰八叉一个漂亮的后滚翻,再抬起头这世界变了模样,整个房间都在摇晃,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不对!是人动,非也!不是人动,是心动。

用屁股想也明白动手的是谁,他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咬人,今日就让你尝尝强上的滋味,连那个撩人的仆妇也一起办!

成功的心理建没能带来好结局,不等起身,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条大长腿,待看清之后袁春卿心中一荡,嘴角微微翘起,对袁熙的艳羡之情油然而生。

时间在此时按下慢放,脚趾划过喉结,脚背触碰下颚,胡须卷曲聚集,皮肉缓慢变形,头颅随着脚背抬高扬起,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尺的距离。

袁春卿斜着飞出去,脑袋狠狠撞在门柱上,轰隆一声只觉得晕眩,胸口传来阵阵恶心,舌头咬破一大块痛的撕心裂肺,嗓子眼发甜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袁春卿彻底认怂,心里建设光速完成: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饶过你个小娘皮。他再也不敢待了,趁命还在连滚带爬逃出房间。

“您变了。”梦姐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看着有些陌生。

“我没变。”刘琰气的直喘粗气,这种变化只会使人脆弱,因此她不愿承认,缓了好一阵找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理缘由:“他竟敢侮辱显奕!”

梦姐捂嘴咯咯笑着,刚才一直在门外偷看,要不是刘琰想套话,估计早就开打了。

刘琰重新躺回床上,背过身去缓缓抬手慵懒的指向门口:“告诉前院卫士通知审荣,就说是袁太守梦中示警,今天特意来告知我。”

“是否提及军中医官?”

刘琰噗嗤一声笑过,随意挥手:“不必。”

梦姐领命唱喏,方才他一直没动,是因为没有刘琰指示她不会干涉任何事,包括袁春卿的无耻举动。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刘琰埋怨自己太冲动,最想知道的还是那四个字是谁告知,对方确定自己没有忘记,可惜还没问出线索人就给打跑了。

审荣不是真的相信梦中示警这种无稽之谈,他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立刻派人出城通知叔叔审配。

随后自己带兵去典礼现场保护刘褒,刺客看到官兵知道计划暴露,他们没有取消行动而是选择动手。

遗憾的是交战中五名刺客当场战死。发现刺客那就不一样了,袁尚和袁熙都被严密保护起来。

袁春卿满头是血,刚刚接好脱臼的下巴,表彰就送到家了,听明白缘由干脆将错就错。

有一件事恍然大悟,就差最后一步,一定是提及袁熙才会挨揍,不过心中也有些窃喜,刘琰一定是后悔了,替自己邀功就是明示。

至于为什么提醒审荣去保护刘褒,却不揭穿军队中的医生,刺客事件之后再想伤害三兄弟就难了,这一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说人家有自己的考量,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不明白就不想,偷偷写下全过程秘密送出城,难题交给伟大的先知定夺,我袁春卿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配角,还是琢磨如何同刘琰进一步深入交流要紧。

问及受伤一事却不好解释,府邸后院只有刘琰主仆,可前院还有卫士,都看见自己满头血逃走,思来想去干脆郎情妾意相互照顾到底。

大方承认是我袁春卿的错,三兄弟都不待见我,因此当着刘琰口出怨言,仗着是长辈还骂人了,对,就是骂人了,所以被刘琰适当的教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