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哭声一顿,本想告诉沈殊实情,然而这时,柳潇潇走过来,拧眉,“谢遥,你……”
谢遥喉间一梗,所有的委屈和隐忍愤恨都卡在了喉咙里。
如果说他是因替潇潇还嫁妆,欠了印子钱,之后被谢让逼迫卖淫,潇潇一定会内疚不已,潇潇被他害得已经很惨了,何必又跟她说这些让她徒增烦恼?
他收拢了情绪,将羞愤都强压下去,平静道,“我确有苦衷,但无法言明,你们相信我,我谢遥岂是那般不知廉耻的人?今日之事,还望你们不要说出去。”
沈殊面色沉重,看着谢遥的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道,“你可是欠了银子,欠了多少,我们帮你还?”
谢遥眸光一颤,心中一暖,几乎要流下泪来,他沉默着不说话。
柳潇潇本对沈殊的话,有些意见,她哪还有钱帮谢遥还账,只不过话说到这里,谢遥是她的好兄弟,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有困难不帮,这样有损她侠女的名誉,柳潇潇豪气道,“谢遥,你就说吧,有什么困难,咱们都是结拜过的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出了事,我们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谢遥这才说了。
“八万两……”
本来十万两,但是这些日子他还了不少。
“八万两?”
沈殊惊诧了一下,但紧接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谢遥并未什么耗钱的喜好,一下子欠了这么多钱……
他记得当初给潇潇还嫁妆,谢遥掏了十几万两。
按谢遥的年奉,是绝对出不起的。
平阳侯夫人又一直不喜欢潇潇,怎么可能掏银子给她还嫁妆?
难不成……
沈殊忍不住瞥了柳潇潇一眼,刚刚还对谢遥鄙夷,如今倒是钦佩了许,他果真深爱潇潇,且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即便自己都这样了,还不肯说出真相,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护潇潇一世无忧。
沈殊感慨道,“你果真欠了银子……这样,我们去凑一凑,帮你还上!”
谢遥心尖一松,下一秒,他犹豫地低下头。
沈殊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告诉别人!”
谢遥这才放心了,一脸感动地看着沈殊和柳潇潇,他就知道,他没有错,他们都是他的好兄弟,潇潇也是他的救赎。
全然忘了谁是罪魁祸首。
谢遥穿好衣服,三人步行离开这里。
一路上,三人均是一脸惆怅,谢遥听柳潇潇说了崔鄞的遭遇也是一脸惊愕,但紧接着,心底莫名一松。
原来他还不是最惨的。
柳潇潇趁机打小报告,“现在表哥和嫂嫂也都被沈檀兮收买了,他们一个个都怨我,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愿意弄丢嫂嫂啊,表哥是被一群乞丐那什么了,但我可是被他们所有人打骂,我都要冤死了。”
谢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劝道,“他们只是在气头上,等他们想明白了,也就不气你了。”
柳潇潇仍是一脸愤色,眸底却诡异一闪。
“你说得对,早晚表哥嫂嫂会明白,谁才是奸佞小人!”
说着话,三人已经走到平阳侯府,谢遥看着浸在黑夜里的牌匾,心中五味杂陈,他给侯府蒙羞了。
经历这般惨事,哪怕过去了,也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完美的人生,沾上了污迹。
三人就此告辞。
谢遥走进平阳侯府。
平阳侯夫人诧异,至今自己的儿子总是夜出早晨归,她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问了,谢遥讳莫如深,她忖是哪个上峰给他分派了秘密任务,故也没再问。
谢遥漏夜回家,平阳侯夫人连忙让人热好饭菜备好洗澡水。
谢遥收拾了一通,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身心通畅。
噩梦总算要结束了……
沈殊不好带柳潇潇回献国公府,于是便称,去给谢遥凑银两。
柳潇潇即便心疼,但想起谢遥的模样,她还是忍痛说,自己有一千两。
沈殊想了想,他能凑个一万两。
远远不够!
二人就想着去找陆鄢,柳潇潇立即阻止,让陆鄢出钱去救谢遥?
沈殊不明所以,柳潇潇隐晦道,“你别问了,反正不能找陆鄢!”
没办法,沈殊只好把目光投向殷天朗兄弟。
他记得,当初抄家,殷天朗拿了柳潇潇十几万两,说是都花没了,但是雁过留影,这么多钱,他不信殷天朗都花完了,他一直觉得殷天朗是藏起来了。
既然藏了,那就要掏出来!
他不知有人为了这笔银子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吗?
柳潇潇也赞同了沈殊的提议,殷天朗飘忽不定,二人先是上山找了殷天逸。
“我二哥虽然没钱,但是明月从宫里出来,安妃一定没少给她嫁妆!”
柳潇潇信誓旦旦。
结果敲开二人的门,殷天逸和明月正在吃晚饭,二人一人手里拿着半个硬邦邦的窝头,桌子上也只有一道野菜,看明月习以为常的模样,柳潇潇心咯噔一下。
“你们怎么来了?”
明月站起身,高兴地将沈殊和柳潇潇迎进门。
沈殊和柳潇潇干干一笑。
屋里没座,明月扫了一眼,心中升起一抹不适,她强压住羞涩,朝屋里的土炕指去,“你们坐,你们坐!”
二人路过饭桌,殷天逸半挑起眉,客气道,“吃晚饭了吗?一起吃点?”
沈殊看了眼桌子上不知是什么玩意的菜,眉心忍不住拧了下,实在忍不住在心里心疼了一下明月。
她可是公主啊。
现在就吃这些?
柳潇潇还是向着殷天逸的,不想自己二哥被沈殊瞧不起,于是装作很有兴趣的坐下,“还是二哥疼我,知道我没吃饭。”
她说着,拿起殷天逸的筷子,夹了块黏稠的黑菜,强行塞进嘴里,又黏又苦又涩……明月这是要干什么啊,让她二哥吃这些?
柳潇潇压下心中不悦,硬撑道,“不错,好吃。”
明月感动地看着柳潇潇,知道她在给他们面子,潇潇还是这般善良。
殷天逸问,“你们半夜过来找我们,一定是有事吧?”
沈殊眨了眨眼,尴尬一笑。
本来有事的,但是看你们落魄成这样,就没了。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殷天逸看出沈殊的犹豫来,蹙眉,“沈殊,有什么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咱们还是好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