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字小说”的力量状态下，这些带出的碎片分明就与血肉无异。
我已经做好了接受疼痛的准备了，然而意料之外的，躯体的延伸感代替了疼痛。
用“一个体外的义肢”来形容这感觉再合适不过——
杀伐不断的周天天瞧见直冲自己面门的数枚硬币，双目自然聚焦形成了……斗鸡眼？
他陷入了片刻的懵懂，就与我们初见时，他所展现的气质一样——呆呆蒙蒙，纯良无害。
谁能想到，一脉能够控制“神煞”的传奇道家门派，它的现任掌门人居然是个这样……年轻，哦不、壮年的小道士。
在我的书本力量笼罩下，一切都被延缓，石盐的“倒带”正通过我、作用于扑杀而来的鬼相生之上。
他们横飞的唾沫、打歪的鼻眼、迸溅的牙齿、分割两节的躯体——统统停滞在了空中。
各种情绪也凝结在了他们的眉眼上。
这便是临时提升的实力吗？不是一般地好用呢！
“周天天，这五枚钢镚，大概率是‘八斗’——哦不、‘散财’的！接好。”
“时……过……境、迁！”
眼看着周天天正为了突破“倒带”的约束，尽全力地比划出一个个晦涩难懂的手势，我立即便想掏空这“四气”的中心，以免己方队友受到牵连。
但我的实力终究不允许，我的反应速度也慢了太多。在这期间，道士已用一己之力揽过了飞至面前的五枚铜币，它们正不多不少地编进了“散财”的反面。
“多谢于道友，我就知道，小道我并非一人在作战。”
周天天向着铜币飞来之处作了作揖，旋即再次投入到了战斗中。
“想要更多的‘四字’力量，以指挥‘四气’嘛？”
一个声音突然响彻脑海，我愣了一下，瞬时间不悦了起来。
女鬼“生”不知何时入驻了我的精神世界，此时正说着话。
“谁允许……”
“莫急莫急，我可与你们那些留下‘书页’，如同录播的‘笔者’不同——我是‘直播’呐。”
“你能允许随时疯狂的‘孽物’和你长期共处一具身体，却不能容忍我？”
“要清楚，你的‘神君’哥哥可与我签过合同：我是你们的大股东呢——要听大股东的建议不是？”
“更何况——在这当下的鬼门里，我算不上一手遮天，但四分之一的天地，我拿捏得紧。”
我冷着脸，刹那即打断了“生”的话。
“我们做一笔交易——你是要说这个对吧。”
“呀呀，你的小脑瓜子好使呢。可惜这次、猜错了。”
一声脆响贯彻我的脑海，是“生”抖了抖烟灰。
——可恶，脏了我的脑子。
“姐妹，我们之间两不相欠，怎么成了做生意的关系了？我只是来为你指点迷津的——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新‘孽物’了，是不是比起前一任来好用了太多？”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报告我哥了！！”
我尝试把到手能用的所有“四气”往自己的脑海里招呼，但皆没产生太多效果。
小孩子惹事可以报告老师，请家长——我见自己无力回天，也只好请出绝招、找哥哥了！
“生”轻哼了一声，带有几分傲娇的意思。
“请‘神君’是有用，但是关于他，你必须要感谢我！牧宇是由我亲手送出鬼门关的——这些老不死以为自己押住了‘监兵神君’，实则祂的一缕人身早就出了去——成为了于或斐你的哥哥——没有我，你就没有他！”
“不过这还只是个开始，你没尝过我的甜头——所以只想摆脱我。”
霎那之后，我的意识被送回了现实中。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由书本力量汇聚而成的身体已经痛苦地抱头蹲下。
牧宇宽阔的身躯遮住了闪烁的光线，他捧起我的脸，眼里满是焦虑紧张。
“斐斐？又是‘孽物’？……”
他道出这话时，自己都有些不信。
我一五一十地把有关“生”的事宜告知了他。
“怎么办……内忧外患……你当初究竟跟她签了什么合约？搞得现在……”
“告诉我，是不是纯净的‘四字小说’力量只能被无数的‘孽物’侵蚀？？是不是纯净的‘四气’，在你手上也展开不了什么技能？石米有‘往昔’，石盐有‘倒带’……可你！我从未见过你拿出什么异能。”
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扑在牧宇怀里就爆哭。
反正现在的我处于书本力量形态，除了牧宇和“生”，没有人能瞧见我。
“生”不说，她爱看就看了——面对牧宇、自己的家人，我没什么好隐藏。
“我们难兄难妹，迟早要被他们整死对不对……我只不过是想做一个拿些委托金的社畜罢了……”
“开心点，我们出去以后就去店里散散心怎么样？”
牧宇用拇指分别抹除我脸庞的泪珠，看似玩笑地刮了刮我的鼻子。他隐藏地很好，但不再眯虚的眼反映了一切——他的眼底有寒光闪过。
——一再不过问“四字”的他，似乎也有了些反抗的意思。
可是、可是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住了！！
“什么店？洗脚城？我可不要去不要去！你不会在里面藏了点小男宠吧！”
此话一出，我和他都愣住了。
“是谁让你有了这种误解的？‘里’默字节的地下暗店？还是那个周天天的师公？”
“我呸呸呸，当我没说，那个阶段的你早就灭亡、周扬更是只剩了一撮灰——你可不要连夜去刨周天天家祖坟啊，他是个好人！都是我的问题，我不该说的……”
我侧过脑袋，远远就瞧见道士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总感觉祖上有事。”
他暗暗嘀咕着。
“忤逆我的、诽谤我的、无视我的……现在，连‘玄武’都找上门来了？”
牧宇掀起眼帘，平静无波重新覆盖了他异色的双瞳。
他不眯眼了，那就是动真格了。
随着牧宇的话音一落，我意识到藏于自己口袋中的“基础书页”，被强制打了开。
“‘笔者’欲给这‘四字’气力起得什么名字？”
冷香由背后袭来，一双苍白玉手笼上了我的双眼。
“‘玄武’，看似在此。”
她就是玄武……可并非哥口中的玄武？那么他的“玄武”在哪里？
牧宇似乎能瞧见我周身的一切，眉间聚起了一丝凝重。
“原来如此……”
随着凝重的逐渐散去、一勾笑由他嘴角生起。
石盐看不见玄武现世，也许本想对“玄武”表示虔诚，但在听闻刚刚牧宇与我的交流后决定隐匿片刻。
没错，石盐很奇怪，不仅如此，“生”、刚刚消亡的“孽物”，也和他一样奇怪。
虽说是信仰自由，可除去“生”之外的所有人，都对于“玄武”有些……迷信了。
更何况石盐还是我“动作小说”的“角色”，没了“虎”的庇护，他什么都不是——同时信仰两个神君……闻所未闻。
从绝笔“书页”里可以看到，是石盐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水鬼“生”从河里捞上来的。
而现今的他所用的“倒带”也具有治愈效果，正对应“四气”的“愈”。
“斐斐闭眼——听玄武阿姨说话。”
牧宇背身向我，抛出一句温柔之话语，可侧眸视来的眼中、分明是无尽的杀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