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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食之无味地往嘴里塞东西。沈柒和赵二顺更是随意地扒拉几下,就跑去煮水给云喆昋收整装身、穿戴长衫马褂,再给自己清洗收拾一下。

他们哥几个都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互相之间的家里都留有彼此兄弟的衣服,甚至是房间。

“大娘、二顺,我去接嫂子回来。”沈柒换上中山装,戴上眼镜,看上去倒是个斯文俊秀的。只不过他苍白的面容连带着血丝泛起的双眼,都昭示着此时的悲痛。

“把这个,带过去给柔柔。她昨儿一直烧着,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此刻的常蓉再没那泼辣劲,向来风风火火、办事麻利的妇人,经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后,整个人都死寂了,唯有提到云水柔时,方有片刻情绪起伏,“柔柔是在安济医馆的203号房,我回来时,叫了双丫她婶帮忙看着。”

“嗯,大娘,我知道了。”沈柒接过竹编食篮,走了出去。余下两人静静地守着云喆昋。

……

安济医馆里,已经换下病号服的女人坐在床沿边,正给自己绾发,玉指将海棠花样式的铜簪子嵌入发髻,耳鬓两边几缕秀发自额边垂落下来,微微弯曲、自成一景。

“哇!云嫂嫂,你真好看!”旁边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立领盘扣天青色旗袍的女人。

“呵呵谢谢双丫。双丫长大了也是很好看的。”柳眉杏眼的女人闻言轻笑,摸了摸双丫的脑袋,肯定道,“要相信,每一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丽之处。”

“……哦哦,云嫂嫂的话,俺信!”穿着右衽麻布衣的双丫,瘦黑小脸半懂不懂的,她没念过书,也没人跟她讲过这些话,她只知道她要干活、要照顾好弟弟。

“笃,笃笃。”

“嫂子,我是沈柒。”一轻二重的敲门声伴着男人的询问传来。

“阿柒,请进。”云水柔起身开门,修身雅致的旗袍开衩至膝盖上方,尽显身姿曼妙;裸色袜裤配上米白色小高跟鞋,很是柔媚。

“嫂子可还有哪不舒服?”沈柒进了房内,将食篮放桌上打开、摆菜。

“已经无事了。阿柒,怎的这副模样?”看着沈柒脸青唇白、双眼通红的,云水柔心下一紧,“云哥呢?”他们可是一起出去的。

“……嫂子安心,云哥已经在家里头了。”沈柒动作一顿,人,确实运回来了,“我先回来的,大娘便托我来接嫂子回去。嫂子先吃点东西吧。”又看到一旁黑黑瘦瘦的小女孩,“双丫也过来吃吧。”

“不用了柒哥。俺现在要回去了。”然而小女孩却是暗暗咽了咽口水,她其实很饿。她家里穷,吃的都是先紧着叔和弟,都是等叔和弟弟吃饱才轮到她们吃。她和婶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她们只能蹲坐在灶台旁,吃着他们吃剩的,时常挨饿。

而且,叔婶是她的生身父母,可她不能直呼他们为爹娘,因为穷。穷苦人家的子女,不仅要贱名,还只能对生身父母冠以亲戚名,这样才好养活。

“双丫拿去吧,你婶婶今早给我带过早饭了。”云水柔牵着她走过来,哄着她,“双丫昨晚帮了嫂嫂好多忙,礼尚往来,嫂嫂要请双丫吃饭,对不对?还有啊,双丫要吃饱才能有力气干活,还有双丫的婶婶,是不是?”

果然小女孩听到后面这话,就又咽了咽口水,“……是给俺婶和俺吃的?”

“嗯,拿去吧。”

“……呃嗯,那好,谢,谢谢嫂嫂、柒哥。”双丫提着食篮,笑得腼腆,“那俺待会儿再还回嫂嫂家。”

“好。”女人还是摸着小女孩的发顶,温柔笑道。

双丫走后,云水柔笑意淡了下来。她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的丈夫哪次外出办完事不都是急吼吼地先冲回来见她,这次却……她连忙穿上杏色罩衣,“阿柒,我们回吧。”

“嗯。”

沈柒给云水柔喊了辆黄包车,自己则骑着脚踏车跟在黄包车后面回去。

等到了家门口,云水柔下车付了钱,正准备踏阶进屋,“啊!”猛地被一只老皱、指甲泛黑的手扯住。力气之大,直接把她扯得后退了几步,她被吓得不轻。

“老婆婆!有什么事——”沈柒也被吓了一跳,实在是这人不知从何处就突然间窜出来了。随即上前准备拉开她,然而她的话让沈柒猛地停住。

“听着!我有办法救你丈夫。”白发苍苍的黑布褂衣裙老太太,一双眼尽是眼白,像是瞎了一般,却又直直盯着云水柔,声音嘶哑,“今日戌时,带上他,城外三里南摩庙。”她说完就放开了手,也不管人答不答应,直接走开。

一脸凝重的沈柒连忙追上去,可那老太太三两步就走到了数十米外,紧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这可把沈柒惊得直直呆愣在原地。

而云水柔的不安越发浓厚了,她甚至无端出了一身冷汗,踩着高跟鞋飞快地往屋里跑去,发簪松掉在地都不知。

“柔柔……”常蓉看见跑进来的柔柔,虽长发凌乱,却也亭亭玉立的,她更难受了。她的柔柔从小就被抛弃,可怜那个时候白白净净的小柔柔,还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地待在原地等人来接她回家。要不是她多留意了一下,就差被人拐去窑子卖了!

可现在年纪轻轻的,就,就成了寡妇!

柔柔还出落得这般漂亮,日后……

“……阿娘?”云水柔轻轻进了屋,看着屋中站了一圈的人,老马、黑子、大顺等人都来了,都是眼眶红红、异常沉默。他们身后,有个人,坐在椅子上,却是,盖着白布的。

“……大家,这是,在做什么戏儿吗?”云水柔扯了扯唇角,想笑,却不自觉红了眼。

“……嫂子,我,我们……”

“……我,我倒希望,这只是个……戏儿!”

“……呃呜呜……”不知是谁哭了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云哥。”云水柔红着眼,径直走到那白布前,手抬了抬,最终用力扯下,对上了那双再无光泽的眼眸,“云哥啊……”至此,泪水奔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