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京城。
正在独自一人吃晚饭的杨乘山,突然毫无征兆打了个喷嚏,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摔碎。
看着地上破碎的酒杯,杨乘山忍不住心中暗骂。
“我说那臭婆娘,为何自己回去吃饭不带着我。”
“肯定是她汪倩红,又跟她那老不死的爹,说我的坏话了!”
……
“祭奠”完杨云的父亲后,邵喜又小心翼翼给杨云倒上一杯酒,讪笑道,“杨大人,现在咱们可以喝酒了吧?”
“当然。”
杨云点了点头,淡笑道,“有劳邵县令和我一起祭父,真是不好意思。”
“来,邵县令,本官敬你一杯。”
杨云与邵喜碰了一杯,随即送进自己嘴里。
邵喜佯装举起酒杯,实则眼睛一直在偷偷瞟着杨云。
眼看着杨云的酒杯,已经送到嘴边。
但却突然想到什么,再次微微叹了口气。
将手臂垂了下来,满满一杯酒再次倒在地上。
看着又一杯宝贵的药酒就这么白白糟蹋掉,邵喜只感觉内心都在滴血。
当即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声问道,“杨大人,咱们刚刚不是已经祭奠完你父亲了,你这又是做什么?”
杨云叹了口气,伤感道,“邵县令,你有所不知。”
“刚刚看着这酒,我便突然想到,来到桑林府这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百姓们。”
“邵县令,我在京城的时候曾听说,桑林府是江南之地最繁华富饶的重镇,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只因为出了个大贪官郭维文,在南江州贪赃枉法,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将百姓们压榨得苦不堪言。”
“如今又出了天灾,郭维文直接卷着银子跑路,留下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之中受苦受难。”
“邵县令,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怎样的民间疾苦。”
“渠夷县的青壮年已经全部跑光,只剩下一群老幼妇孺在城门口要饭。”
“病死的,饿死的,还有吃观音土活活胀死的难民,不计其数。”
“而金钩县更是一片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甚至连当地县令,都被附近的土匪所杀,可想而知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又是何等凄惨。”
“这杯酒,我想敬这些遭受贪官荼毒而命丧九泉的难民百姓们。”
“同时也预祝我们今后,势必要让百姓们脱离水火,将整个桑林府,治出一个全新的气象!”
杨云这番话说得很是恳切,令藏在屏风后的刀斧手们,都不由为之触动。
当然,并不包括邵喜在内。
邵喜此时此刻,一心只想赶紧用蒙汗药将杨云麻翻,将这三个人统统置于死地,根本没心情听杨云说这些无聊的屁话。
然而,杨云都已经将酒洒掉,他也无可奈何,只得又强忍心疼,将满满一杯酒倒在地上。
“杨大人……此话说得对。”
“下官这杯酒,也应当敬那些饿死病死的难民才是。”
一旁的谢老虎和豹子头,也都强忍笑意,跟着将酒洒在地上。
看着那邵喜如吃了屎般难看的表情,他们心中都已经乐得不行。
杨大人未免,也太坏了吧。
明明可以直接一刀将邵喜劈了,却还偏要在杀他之前,好好调戏他一顿。
看着邵喜此时被蒙在鼓里的样子,二人都不免有些同情他了。
但事实上,谢老虎和豹子头并不知道。
杨云此时说这些话,并非单纯只是为了调戏邵喜。
这种话说给邵喜,不过是对牛弹琴,他肯定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但是,不代表密云县的其他衙役,以及藏在屏风后的那些刀斧手听不进去啊。
这些人虽然是邵喜的手下,但真正死忠于他的肯定没有几个。
杨云相信其中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有良知的。
只是受了邵喜的蛊惑,认为自己是个像郭维文一样的贪官。
如果不杀了自己,百姓们仍然要继续遭受荼毒,所以才帮着他埋伏自己。
只要自己晓以大义,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官,他们心中的天平自然会倾泻。
这些人都是密云县的衙役,而密云县是桑林府治下的重县。
那这些人日后,便也是自己的手下。
所以杨云自然是要稍稍心慈手软一些,给他们一个悔过的机会,能少杀一人,便少杀一人。
邵喜强压心中怒意,又给杨云倒上了第三杯酒。
眼看着自己手边的酒坛都快要倒空,他的心中愈发焦躁。
为了干掉杨云,自己花了几十两银子,买了上好的蒙汗药,都下在这三坛酒中。
结果一口都没让杨云喝下去,反而全都他娘的倒在地上。
邵喜不大心疼银子,只要自己能干掉杨云,后半辈子都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他只怕这些蒙汗药,全都被杨云糟蹋了,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邵喜心一横,在倒了第三杯酒后,不等杨云开口,便直接主动举起酒杯。
“杨大人,方才你又是敬父亲,又是敬百姓,下官都依了你。”
“但是这第三杯酒,无论如何,下官都一定要敬你!”
“你不嫌弃桑林府身处灾情之中,愿意前来与我们一起患难与共,这高风亮节的大义,令下官不胜钦佩。”
“这杯酒下官无论如何都要敬你,你若是不喝,可就不给下官面子了!”
杨云心中暗笑,这邵喜终于是沉不住气了,都敢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话。
当即仍面带笑容,举起酒杯与邵喜碰了一下,淡笑道,“邵县令如此盛情款待,本官自然要给你面子。”
“来,这杯酒,咱们干了。”
说着,杨云举起酒杯,在邵喜兴奋目光的注视下,送到自己嘴边。
眼看着酒杯都已经碰到杨云的嘴唇,就要送下肚里。
杨云却突然毫无征兆,又将酒杯从嘴边送离,随手将杯中的酒泼到地上。
内心连续经历这起起伏伏的大起大落,使得邵喜彻底绷不住了。
当即怒不可遏,直接一巴掌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怒声质问道,“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