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朱霖晟道:“当年那封勾结羌奴的密信.....乃逆王命人伪造的,这里面有当初澹王府长史的口供,是他找了一个擅长模仿他人笔迹的秀才写的。
那秀才,小人已经找到,里面也有他的证供,他尚在人世,随时可以出来作证……”
多年前,他答应过小舅舅,一定要为朱家洗刷冤屈。即便被流放边塞,他也从不敢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
逆王在位时,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查,手里的线索很有限。
逆王伏诛后,他被押入天牢,首先想到的便是命人将当初的澹王府长史擒获,逼他说出当年朱家通敌一案的真相。
流放到嘉山关后,他派人四处寻找那秀才的下落,终于在三年前找到了。
他手上有了足够能为朱家翻案的证据,却不知将此事托付给何人?
朱家已被满门抄斩二十多年,朝中还有谁记得曾经战功赫赫的一方守将?
这些年,他私下里找了许多人,却屡屡被拒。
直到那日在城外看到她,他想,或许他的机会来了。
他们之间虽有过仇怨,但他相信,她绝不会放任忠臣良将蒙受不白之冤,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接近她的机会。
但卫守府戒备森严,她身边又有高手环绕,他总寻不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三日前,听闻羌奴大军将要来攻。
那时,他便开始筹备这场袭营,不仅仅是为见到她,外祖父和几个舅舅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地方,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来侵犯!
当年外祖父的几个下属也受了牵累,被迫流亡至关外,朱九擅与动物沟通,在关外养了大量牛羊马匹。
自他知晓自己骨子里流着武将的血后,便认真研读兵书,田单的火牛阵他最是喜欢,于是拿来效仿。
阮绵将上面的内容扫了一遍,倘若属实,朱家便是蒙受了千古奇冤。
她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人,垂下眼睫,想起曾经被他算计婚事,被他上门威胁,当时真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但阴错阳差,她也找了新的幸福。
罢了,不管怎么说,让真相大白天下,为忠臣良将洗涮冤屈都是她应尽之责。
她淡淡道:“本宫会将这些证物上呈陛下,届时由陛下定夺。”
朱霖晟心中无比激荡,但多年来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重重磕了个头:
“谢娘娘大恩。”
即便她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他相信,她一定会促成此事,外祖父的冤屈很快便能昭雪。
“若无旁的事,你下去吧!”
阮绵挥挥手,将他打发了。
曾经的仇敌,她一眼都不想多看,即便他这次立下了大功,也无法消除她心里的恨意!
没有趁机赶尽杀绝,只是想多积点德。
“小人告退,娘娘保重。”
朱霖晟又恭敬的磕了头,方退身出去。
阮绵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跟樊指挥道:
“都这个时候了,敌军那边还没动静吗?”
樊指挥摇了摇头,笑道:“娘娘派人将他们的攻城之械全毁,许是还在修吧!”
阮绵也笑了:“听闻昨晚羌奴士兵死伤无数,各类物资损毁无数,敌军怕是很再聚起士气了。”
羌奴军营里,处处弥漫着低沉之气。
尤其主帅帐中。
整个营帐里弥漫着浓浓的汤药味,阿敕帖最疼爱的小儿子睦尔欢喂他喝完药,扶他重新躺回了榻上。
看着瘦骨嶙峋的父亲,睦尔欢担忧不已,昨日大风吹折帅旗时,父亲口吐鲜血,回来后便一直昏迷。
半夜父亲醒来,听闻营中正遭遇偷袭,急火攻心又咳了血。
过了许久,榻上的阿敕帖缓缓睁开眼,艰难的张嘴,声音沙哑低弱:
“传令下去,拔营起寨,撤退!”
睦尔欢蹙眉:“我们都还没有进攻,怎能就这样撤兵?况且......他们屡屡偷袭,杀我那么多士兵,烧我那么多军资,就这样算了吗?”
想起如今尚未交战,己方就损伤惨重,阿敕帖情绪激动之下,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又晕了过去。
“父亲!”
睦尔欢大惊,忙令军医上前查看。
军医诊脉后,从药箱里取出一粒药丸为阿敕帖服下,过了许久,阿敕帖渐渐醒过来,对小儿子道:
“依如今的情形看,嘉山关已是不易攻下,若等大郯皇帝率兵前来,我们.....就再难走了。”
他明白,既然嘉山关守将早有准备,定早就派人去求援了,恐怕大郯皇帝正在赶来的路上,等到时候被前后夹击,他们的处境就糟糕了。
睦尔欢很快也想到了这一层,犹豫道:
“可......这样一来,咱们不就白跑一趟吗?还损失了那么多兵马......”
阿敕帖闭上眼摇头:
“顾不得那么多了。撤兵,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