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凤子姝从南市回来不久,青龙大使武扬便带领了一大队巡逻兵来到了城主府,几个蛮兵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不由分说地闯入了前院中,霎时间把府邸里的好多佣人们吓破了胆……
后院里,一名头顶双平髻的侍女匆匆跑过,来到了城主凤子遨的房间外,高声敲门道:
“城主大人!我是水仙,您快点出来啊!出大事了!!”
然而屋里却无人应答。
叫水仙的姑娘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门:“水仙失礼了……”
一进房内,整个屋子干干净净,简直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水仙环顾一圈,却不见凤城主的影子。这时她灵光一闪,走到房间北墙下,用手握住朱雀挂画旁一盏壁灯的灯柄,往下一拉,随着一声巨响,房间正中央的地板缓缓向两旁开启,底下竟出现了一条暗道!
顺着暗道台阶,水仙很快便抵达了一处昏暗的密室,只见一名年纪轻轻的男子头戴破旧的护目镜,正蹲在一个稀奇古怪、看上去像鸟翅膀一样的机关旁捣鼓些什么。
看到男人的刹那,水仙急道:
“啊,城主大人!您怎么还在这儿啊?”
凤子遨转过身,摘下了护目镜:“怎么了水仙?有什么事吗?”
“出大事啦!那个武扬大使带人闯进府里了!”
“什、什么?!”
凤子遨顿时大惊,磕磕巴巴地问道:“这……怎么回事啊?”
“武扬说,是大小姐今天在外面冲撞了青龙的夏家公子,他来替人家向大小姐‘讨说法’的!”
闻言,凤子遨脸色铁青,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原地转起圈来,一边怨声道:
“哎呀!这个子姝……又干出这等傻事!她是嫌我这城主还不够难当吗?”
“城主大人,事已至此,赶紧迎接吧!否则这帮青龙佬非得掀了咱们府不可!”
“啊对对……”凤子遨赶紧喘了两口气,试图恢复冷静,“快,快带我前去!”
于是,二人急急忙忙地从密室赶到了府邸正堂。
堂上,几个士兵列在两侧,武扬自顾自地坐在了主人的席位上,手中摆弄着桌上的空茶杯,看上去跟在自己的使馆里一样……
见状,凤子遨虽然心中恼火,却只能强忍着把怒气咽到肚子里,上前对武扬行礼道:
“武大人光临府中,子遨未能出迎,望大人见谅……”
武扬则瞥了凤子遨一眼,随后摆出一脸假笑,拱手还礼道:
“凤城主言重了,武扬冒昧前来,给府上造成了不便,应是我给城主赔罪啊!”
客套辞罢了,凤子遨怯声问:“不知武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哈哈!贵干提不上,倒是……”
说到一半,武扬顿了顿,随后意味深长地问起:
“凤城主,去年六月令妹在青龙之事,您还记得吧?”
一说这个,凤子遨浑身打了个战栗,忐忑地吐道:“啊……记、记得……”
“当时凤小姐本来是要被逮捕至长老会问罪的,然由于缺少证人证据,又念在小姐是城主大人之妹,故此从轻处理了……可今天凤小姐竟跑到集市上,公然冲撞伤害我青龙贵族,武扬身为大使,自然要替手下人做主!希望凤城主能识大体,劳烦让令妹随本使走一趟吧?”
听完武扬此话,凤子遨已是汗流浃背,头也不敢抬,支支吾吾着:“这个……这个……”
“哦?凤城主莫非不忍心吗?”
武扬放下了茶杯,缓缓站起身:“也罢,毕竟小姐乃城主同胞,本使能理解……但法大于天!既然朱雀接受了结盟条约,就应遵守我青龙之法!凤子姝小姐今天必须随本使离开!若是城主身为兄长不能管教自己妹妹,那本使就只好替大人代劳了!”
“慢着!!”
憋屈许久的凤子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声令喝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武扬略显惊讶,可很快又镇静下来,笑着问道:“凤城主,您有何话讲?”
凤子遨眼神稍稍坚定了些,提起嗓门说道:
“武大人,我并没有违抗律法的意思,只不过这里是城主府,再怎么样是我凤家的领地!大使如此随意闯入,已是对家姐、先城主凤子倩大人在天之灵的不敬!何况还要在我府上抓人?”
武扬又是一惊,气势也有些受挫,只好退一步道:
“城主所言甚是,是武扬失态了……不过这次凤小姐的事,本使一定要有个交代!”
子遨思索有顷,回答道:“可否请武大人稍等片刻,子遨会亲自带舍妹前来,到时任凭大人处置!”
“唔……”这回换武扬犹豫了,他斟酌再三,反正凤家此次是在劫难逃,便答应道,“好吧,凤城主请便。”
凤子遨心里的重担可算落了地,说道:“多谢大使,子遨去去便回!”
说罢,凤子遨便带着水仙和两名青龙士兵来到后院的城主房间。
一进屋里,水仙便先下手为强,打昏了士兵,而后凤城主又急忙让侍女牡丹叫来了子姝和栀子。
兄妹二人见面,子姝先开口关心道:
“哥哥,怎么样?那个什么大使没难为你吧?”
“还好,都让我顶过去了……”凤子遨说道,“子姝,武扬今天说什么也要拿你问罪!这冲撞贵族事小,万一他们利用此事做文章,把你再牵扯到去年那桩案子上,可就真的完了!”
三位侍女也满脸焦急,栀子问道:“那怎么办呀城主大人?小姐岂不是……”
“哎呀我知道!所以我才……”
子遨正说着,此时房间门又开了,一个头扎双螺髻、腰配长剑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城主,您找我吗?”
“月季,你来的正好!”
凤子遨和五个少女们站成一圈,商量道:“青龙族是不打算放过我们凤家了!他们这是想以子姝为引,彻底控制朱雀呀!”
水仙说道:“怕什么?我们姐妹一定会保护好城主和小姐!”
可凤子遨却摇摇头,无奈地叹息道:“没用的……”而后,他转向凤子姝,“子姝,恐怕哥哥得委屈你了!”
“什、什么意思啊?”子姝不解道。
“你……快逃走吧。”
凤子姝顿时瞳孔一颤,随后扑到哥哥怀中,含泪道:
“不……不!子姝不走!子姝甘愿领罪……不让哥哥替我受罚!”
见妹妹这副模样,凤子遨不禁也有些心痛,他抚了抚子姝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傻妹妹!我不会有事的,好歹我也是一城之主、一族之长,武扬不敢直接拿我怎么样的,哥哥担心的是你啊!”
“哥……”
二人相泣片刻,缓缓分开,凤子遨收拾好脸色,对四位侍女说道:
“栀子、牡丹、水仙、月季,小姐此番离开,路途必然艰难……我想从你们四人中,选一人跟在小姐身旁,好生照顾小姐!”
闻言,四个少女齐声道:
“我愿跟随小姐!”
凤子姝内心无比感动,眼角的泪水再次涌出:“姐妹们……”
见状,凤子遨也颇为感慨地点点头:“好,凤家有你们这样的忠义之人,我就放心了!”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栀子身上,说道:“栀子,小姐平日里和你最亲!我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栀子含泪抱拳,答道:
“栀子愿赴汤蹈火,誓死保护小姐!!”
剩下牡丹、水仙和月季依依不舍地靠到栀子身旁,四个少女牵起手,做了最后的道别。
“栀子姐,一定要小心啊!”牡丹替三个姐妹道出了心声。
栀子紧紧握住了三个女孩的手,说着:
“姐妹们,保重!我和小姐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此情此景令凤子遨颇为触动,但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了,他也不得不打断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子姝、栀子……快走吧。”
接着,凤城主和三位侍女把随身携带的所有贵重物统统给了子姝二人,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栀子揩去泪水,沉重地对凤子姝说道:
“大小姐,走吧……”
“嗯。”子姝也默默点了点头。
于是,栀子先迈出了门去,凤子姝跟在后面。
可就在她前脚踏出门槛的瞬间,却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侧过头看去:只见哥哥房间的桌上摆着一个十分精美的盒子,上面刻着一对比翼双飞的凤凰。
子姝折了回来,走到桌前,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沉甸甸的城主大印。
不知为何,看着这枚大印,子姝心里头五味杂陈,接着一股执念涌入了脑海,不停地再她耳边念道:
都是这个东西害的!那些外族人如此欺负、打压我们,不就是为了这区区城主印下的土地和财富吗?
既然大家都这么想要,干脆谁也别用!
在这番念头下,凤子姝心里一狠,便抄起大印,揣进了自己怀中。
“大小姐?”
栀子突然也回到屋中,疑惑道:“您怎么了?”
“哦……没事。”
凤子姝假装无事发生,说道: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