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本来想着今夜是元宵,主子下人都忙着过元宵,下人们也备懒,守门的估计不多,只悄悄把人叫来见一面就是。
结果敲了好几声,都没人来应门。
正扒着门缝往里看,想着要是没人看守,再换一处角门。
结果就叫人看见了。
怎么大冷的夜,还有人往这处僻静的巷子来。那人一边叫着倒霉,一边拔腿就跑。
顾少晏见他跑了,忙打马去追,眼看他就要窜到另一条巷子,怕他藏进别家,心急之下,扯下一花灯,用力朝他掷去!
纸糊的花灯,能有多牢固,一拍在那人背上,那火苗立刻就窜了起来。
那男人一边惊叫着,一边扭着身子惊慌失措地用手去拍身上的火星。见很快那火就窜得高了,吓得跳脚大叫,又扑到地上滚了几滚。
也就忘了逃了。被顾少晏打马追上,跳下来,一脚踩了上去。
倒也没想叫他死,“还不把衣裳脱了!”
那人一听,这才回神过来,慌忙去脱身上的衣裳。见头发也烧得焦香,两手又使劲往头上扒拉。
纸糊的灯笼里面灯烛的火也不大,窜起的火星很快就被灭了。
顾少晏拎着他的前襟拖着他到一死胡同,“你是何人?竟敢趁夜到平凉侯府偷窃!”
那人本来组织好了语言,想糊弄一番,见他竟知道那是平凉侯府,想必不是府里人也必是相识的,也不收瞒了。
“我不是去偷窃,是想找人的。叫了几声,守门的婆子都没听见,这才扒着门缝想往里看有没有人的。”
顾少晏不信,斜睨着他。
“是真的,我不敢骗贵人!”
诅咒发誓了一番,“我来过几次了,真的,你可以问府里的田姨娘!”
田姨娘?顾少晏不知她是哪房的。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便想诈一诈他。喝道:“平凉侯府里哪有一位田姨娘,你莫要胡乱攀扯!”
“怎会没有田姨娘!就是大房世子的姨娘!还给世子生了一儿一女,怎会没有田姨娘。”
顾少晏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但见他鬼鬼祟祟的,大白天不来找,偏元宵夜跑来找人,还跑来这种偏僻的角门,一看就不是好人。
但默不作声。
那人以为他不相信,言辞凿凿,“真的,你一打听就知道。”
他也看出来了,这人必不是侯府里的人,不然怎会不知侯府里有一位田姨娘。
“我是田姨娘的,兄长,田姨娘是世子元配的陪房。你一打听就知道。”
顾少晕已是信了几分,都想着要不要放人了,这一听他说,田姨娘是世子元配的陪房,又揪紧了他的衣襟。
世子季明堂的元配,也就是季姑娘和安冉的生母,早些年就亡故了,去年寒月,继妻又被害死了。
前些天他才听说府里有一位姨娘病得起不来身,今天就让他抓到一位鬼鬼祟祟来找姨娘的?
也不知怎的,忽然就不想向季侯府通禀了。
趁他不注意,一个手刀从那人的脖颈处砍下,那人很快就晕倒在他面前。
顾少晏左右看了看,又细细听了听,见附近无动静,确信无人注意这边,便把那男人往马上一挂,自己也跨了上去,扬长而去。
回到西街私宅,先把那男人关了,又让人去叫阿年阿吉。
先问他俩在季侯府盯梢时,有没有看过这个男人。两人都摇头。
难道真的只是凑巧?不过是来找人的?
但顾少晏自从那天在山顶见到平阳王妃杀人,现在见什么心里都生疑,不肯放那人离开。
等他缓了过来,又开始盘问。
那男人正是玉蕊的兄长有福。被关到屋里不久也醒了过来。外裳着了火,已经脱了去,这会正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阿年阿吉扔了一件下人的厚棉衣给他,这才不抖了。
但屋里没有火盆,还是冷得像个冰窖。
“贵人想问什么就问吧。”有福袖着手蹲在地上,冷得他牙齿直打颤,只想着对方赶紧问完好放了他。
顾少晏抱着汤婆子,坐在他面前,看着他。
想着季侯府特特请了甄太医来看的姨娘,也不知是哪个。如果是他找的这个田姨娘,怕是还不能放了他。
田姨娘是大房的姨娘,大房的蓝氏死了,如何死的,顾少晏一清二楚。结果人一死,有位姨娘就病得起不来身了。
那位姨娘要是这人找的田姨娘,那就不能放他走了。必要审一审的。
到底是不是,还是要诈一诈他。
“你一个世子姨娘的兄长,虽说不算正经亲戚,但既然那位田姨娘给世子生养了儿女,她的亲眷便也有一二分体面,你也不必大半夜的到角门请见。你说话不实,我倒是不信了。”
阿年阿吉在旁边帮腔,“就是,等天亮了,我们就送你去见官!”
“对,见官!大半夜的竟敢去撬勋贵府,胆子也太肥了!”
一番见官的话把有福吓得都不打颤了。
“别,别见官!我真不是坏人!他们府上不久前才办了丧事,我不好登门。又想着田姨娘前些日子病了,好像还挺严重,这才想着偷偷见一面,看她好不好。”
这真的是有福的肺腑之言。
他这回真的不是来要银子的。
田姨娘把她攒的贵重之物都典当成银子给自己了,有了那笔钱,自己也能还了欠别人的钱,也有路费回乡了。
就真的是来见她一面,看她好不好的。毕竟能认识一位侯府里的贵人,也不想把人香罪了,将来没准还能用得着。
顾少晏听他一番话,已是确定,请甄太医来看的这位姨娘,就是他口中的田姨娘。
思虑过重,病得起不来身?
在世子夫人去后就病重了?
这里面定有蹊跷。后宅阴私,顾少晏也不是不知。更何况还关乎季姑娘。
赵魁他了解,若真娶了季姑娘,必也能善待她。但平阳王妃不知何故,竟杀了赵魁生母,那人又是季姑娘的继母。
这事要是没弄清,季姑娘不好冒然嫁过去。
“你真是田姨娘的兄长?”
见那男人目光闪烁,顾少晕心里便有数了。
阿年一看公子的神色,便上前踢了那人一脚,“敢骗我们公子!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跟平凉侯府的关系吧,还想欺瞒我们!”
“对,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