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温元姝这才想起来问一句:“咱们去哪吃?”
“有个酒楼请了个外地厨子,听说做出来的菜色鲜香脆嫩,是京城里独一份的,咱们去尝尝?”
温元姝点了点头。
马车本来缓缓前行,在即将进入闹市街的时候,却突然停住。
陆乘渊和温元姝对视一眼,正要问出了什么事,便听见一道声音从外头响了起来:“师兄,这么久不见,你怎么还坐上马车了呢?什么时候这么娇弱了?”
听见这道声音,陆乘渊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了下去。
顾星瀚!
怪不得外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原来他已经潜入京城了!
温元姝眨了眨眼,随即也反应过来。
她跟顾星瀚当时也是一起长大的,仔细想想,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温元姝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陆乘渊,却见陆乘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温元姝握住他的手,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你怎么了?”
陆乘渊恍然回神,将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
外头,顾星瀚久久没有听见里头传来声音,不由无趣地轻嗤了一声:“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啊?咱们师兄弟这么多年没见,带上我呗?”
话音落下,马车的门被人毫不讲理地撞了开,一道如风一般的身影落在了车里。
陆乘渊和温元姝都不是张扬的人,他们乘的马车坐两个人还算宽敞,但是挤进来一个身形跟陆乘渊相似的男子以后,这马车里的空间便霎时变得逼仄起来。
温元姝下意识地抱住了陆乘渊的手臂。
顾星瀚在车里坐稳了,这才抬眸去看陆乘渊。
这一看才发现,车里还有个人。
顾星瀚眨了眨眼,半晌才把人认出来:“……温妹妹?!”
温元姝对他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在她的记忆里,顾星瀚是个阳光开朗的哥哥,人又细致,总能把她照顾得周全,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顾星瀚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身穿一袭得体的长衫,虽然不华贵,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股子本来柔和的气质全然没有了,转而多了一丝……匪气?
那厢,顾星瀚已经把温元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女子一身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眼角眉梢褪去了少女时的娇俏,透出一股别样的风情,仍是极美。
顾星瀚眸光一转,忽略了陆乘渊杀人似的目光,落到二人交握的手上,眼神一凝:“你们……”
温元姝反应过来,却没有挣开陆乘渊的手,只笑着道:“师弟这几年去哪了?前两年我跟陆乘渊成亲,怎么没来喝喜酒?”
她这一句话说完,本来脸色阴沉和神色轻松的人就掉了个个儿。
陆乘渊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是啊师弟,怎么不过来喝喜酒?”
顾星瀚扯了扯嘴角。
他也得能过来才行。
自从被陆乘渊这疯子连夜打包送到大昭边境,他几次差点活不下来,别说来喝喜酒了,他甚至是刚知道二人已经在一起了。
顾星瀚的目光落在温元姝身上,神色竟然有些感叹:“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温妹妹,选男人这件事情上你可要慎重,谁知道跟自己一起过日子的到底是人,还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呢。”
他不过就是离温元姝近了一些,陆乘渊竟然直接把他扔到了边境……心肠又冷又硬,说他是畜生都是侮辱畜生了。
哪怕被人当着面骂,但陆乘渊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垂眸看向温元姝,眸中暗藏担忧。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但若温元姝听信了,他的天也就要塌了。
温元姝脸上礼貌的微笑几乎要保持不住:“不劳你操心。”
怎么是个人都要拿她挑夫君的眼光说事儿呢。
温元姝不开心。
陆乘渊和顾星瀚皆是敏锐的人,自然察觉了她的不开心。
陆乘渊倒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朝着顾星瀚递去了一记幸灾乐祸的眼神,但顾星瀚依然还是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随着马车稳稳停下,陆乘渊道:“到地方了,师弟,我们夫妻两个用饭,你一个外人在这儿恐怕不太好,你是自己走,还是我叫人送你走?”
顾星瀚扯了扯嘴角。
合着他怎么着都留不下来呗。
他偏不。
“师兄,咱们两个好久没见了,你怎么这就要赶我走了?还是一起用顿饭吧。”
陆乘渊扯开一个凉凉的微笑:“可以啊。”
还不等顾星瀚疑惑这人怎么突然间好说话了,便听陆乘渊接着道:“师弟这几年在外打拼,一定攒了不少银子吧?那这顿饭,就师弟请了吧。”
一说银子,顾星瀚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几年他在边境,虽然也是不愁吃喝,甚至还是好吃好喝,但那都是陆乘渊手下的人出的银子。
买吃买喝,买穿买用,陆乘渊手下的人二话不说就付银子,但他要是想用银子傍身,那可比登天还难。
他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凑够了盘缠,千里迢迢赶过来的。
别说这顿饭了,他晚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知道这师兄弟两个针锋相对,一向周全的温元姝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在一旁坐着,安安静静地看戏。
“听说师兄如今统管整个绣衣卫,不能连分我一口饭吃的银子都没有吧。”顾星瀚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陆乘渊又是微微一笑:“在京城,没有。”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空气中似乎还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最后,顾星瀚展颜一笑:“那我就只能去找温家的伯父伯母了,温家总不能不收留我吧。”
“顺便,我也跟温家的大哥和二哥说说,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
说着,顾星瀚就作势要走。
陆乘渊咬了咬牙。
这小子!
顾星瀚动作很慢,跟他死皮赖脸上车时的干脆利落截然不同。
陆乘渊只好叫住他:“行了,走!”
真要叫这小子去温家人面前,把他早几年做的事情说了,那温家人指定得觉得他是个变态。
到时候再把他和温元姝分开怎么办?
顾星瀚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师兄,请。”
“你嫂嫂在这儿,哪有我先请的道理。”陆乘渊唇角一勾,眼神轻蔑。
夫妻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又过了几息,顾星瀚才从马车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