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与思索。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牢莹娥的请求以及哀牢国目前的状况。
牢莹娥的意思是,让哀牢国百姓与大秦百姓享受同等的待遇……这一点嬴安虽然勉强能够接受。
在嬴安心中,如果哀牢真的内附,那么哀牢百姓自然也是他的子民,理应一视同仁。可问题在于,哀牢如今的状况实在太差,土地残破不堪,资源匮乏。接纳他们意味着大秦要付出诸多精力和资源去改善当地的民生……
嬴安越想越觉得头疼,他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额头。随后,他提高声音呼唤道:“白玉奴!”
不一会儿,一名白玉奴轻盈地走进书房,恭敬地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有何吩咐?”
嬴安看着白玉奴,说道:“你速去把江革和龙方等他们喊来,朕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白玉奴领命后,迅速退下。嬴安站起身来,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等待着大臣们的到来。
嬴安知道,哀牢国内附一事并非小事,需要慎重考虑,而这些大臣们的意见至关重要。
没过多久,大臣们匆匆赶来。他们进入书房后,纷纷向嬴安行礼,说道:“陛下,不知召臣等前来所为何事?”
嬴安示意他们起身,然后缓缓说道:“诸位爱卿,今日牢太妃前来为哀牢国内附之事求情。朕有意接纳哀牢,但需考虑诸多方面。
如今朕想让你们估计一下,倘若哀牢国内附,大秦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维持其民生?”
江革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哀牢如今土地荒芜,百姓贫困。若要接纳他们,首先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开垦土地。此外,还需派遣官员去治理当地,稳定治安。如此算来,初期的投入定然不小……”
文臣龙方等恭敬却又坚定地说道:“陛下,大秦如今的税收主要仰仗关中、巴蜀、河南与河北等地。这些地方土地肥沃、人口密集,商业繁荣,为我大秦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而其他一些偏远之地,对大秦来说,有时甚至是入不敷出,哀牢更是如此。如今它一片破败,倘若接纳了它,大秦需要投入大量的资源去扶持,短期内难见成效啊!”
其他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有人补充道:“陛下,哀牢国主此前与我大秦多有摩擦。如今他们见自身难保便想内附,其心实在难测。而且就算他们真心归附,后续治理起来也是麻烦不断,实在是不值得……”
嬴安听着大臣们的议论,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他原本想着或许能从大臣们口中听到一些接纳哀牢的好处,可没想到他们一致认为毫无益处。
他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悦,但也知道大臣们说的是实情。
嬴安不死心,又开口问道:“难道吞并哀牢,就一点好处都没有吗?”
群臣们心中都明白,这是秦皇在找个台阶下。倘若能找出一点好处,那么大秦让哀牢国内附,就不是一件坏事,秦皇也可以继续维持自己圣君的一面。
就算此事日后事情发展不如预期,那也是君臣一起讨论的结果,不全是秦皇的错……
然而,大臣们都沉默不语。他们虽然是臣子,但也都有自己的地位和见解,并非纯粹是皇帝的傀儡。
他们心里清楚,倘若哀牢国内附,大秦每年都要拿出大量的物资去救济哀牢,到时候他们这些大臣肯定会被人诟病,说不定还会背上骂名。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人说话。嬴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扫视了一圈群臣,提高声音说道:
“诸位爱卿,哀牢国内附之事,事关我大秦的仁德之名。若就此拒绝,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大秦?”
就在气氛略显凝滞之时,文臣苏敬朗声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并非全无好处。”
嬴安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坐直身子,急切地说道:“苏爱卿,有何好处?”
苏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神色认真地说道:“陛下,这好处要在后代才能显现。陛下生前或许会因此事而被百姓诟病……”
此言一出,君臣皆面露好奇之色,纷纷将目光聚焦在苏敬身上,想听他到底有何高见。
苏敬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陛下,说到印度诸国。大秦若想进军印度,唯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通过西域,再经过克什米尔到达;其二,便是通过哀牢。”
群臣闻言,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他们此前还真没怎么瞧得上印度诸国。有大臣小声嘀咕道:“那印度诸国能有什么值得我们大动干戈的?”
苏敬似乎早料到众人会有此反应,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印度诸国南边,有一大海,其海辽阔无比,远远超过我大秦的南海与东海。如果我大秦吞并哀牢,便有机会触及那片印度的大海。
虽然臣目前也不知这有何具体用处,但微臣坚信,这对后世子孙定有莫大的帮助。至少,能表明我秦人曾经来过……”
嬴安听完苏敬的话,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过了一会儿,他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群臣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秦皇。
嬴安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朕接纳哀牢,或许当下会遭到百姓的误解,被认为是做了无用之事。但为了后世子孙能有更广阔的天地,能有更多的可能,朕愿担下这骂名!”
群臣们听了秦皇的这番话,皆面露肃穆之色。他们深知,秦皇这是打算用自己的威望,扛住民间对于吞并哀牢这片看似无用土地的议论。
君臣们商议完后,大臣们相继离开了御书房。
此时,嬴安坐在书桌前,感到一丝疲惫。他唤来白玉奴,神情平和地说道:“你去牢太妃的寝宫一趟,告诉她,朕同意哀牢国内附一事了。”
白玉奴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应道:“遵旨,陛下。”说罢,她便迈着轻盈的步伐匆匆离去。
不多时,白玉奴来到了牢莹娥的寝宫。她见到牢莹娥后,盈盈下拜,说道:“太妃娘娘,秦皇陛下让贱奴转告您,陛下已同意哀牢国内附之事。”
牢莹娥原本正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块绣帕,听到这话,手中的绣帕瞬间滑落。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之色。
她快步走到白玉奴面前,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真的同意了?”
白玉奴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千真万确,娘娘。陛下让贱奴一定要把这消息准确无误地传达给您。”
牢莹娥眼眶一热,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哀牢百姓有救了。”
她转过身,对自己的白玉奴说道:“快,拿些赏赐来,赏给她。”
白玉奴连忙推辞道:“娘娘,这是贱奴分内之事,不敢领赏。”
牢莹娥坚持道:“你带来如此好的消息,领赏是应该的,莫要推辞了……”
数日后,大秦决定吞并哀牢国的消息渐渐在国内传开。内地的百姓们得知此事后,脸上大多露出了不乐意的神情。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议论起来……
“秦皇真是好大喜功,好好的吞并那哀牢国做什么,听说那里穷得叮当响……”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抱怨道。
旁边一个老妇人也附和道:“就是咧!吞并了那地方,说不定还要我们多缴税去救济他们呢!”
“是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本来就过得不容易,这下子负担更重了。”另一个年轻人也跟着发牢骚。
不过,碍于秦皇的权威,他们也只敢在私底下里牢骚几句……
这些议论声渐渐传入了嬴安的耳中。当白玉奴小心翼翼地将民间的这些言论告知他时,嬴安原本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心中涌起一股沮丧之感。
此刻,嬴安独自待在御书房里,桌上摆放着一本摊开的《春秋》。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