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奇君的尸体盖上白布摆在了灵堂里。妶姈和衣休一起来看时,衣休装模作样地哭丧上了:“奇君,你何苦啊……”
实际上牠是想借着假哭,过去把白布掀开仔细看看尸体,确认奇君真的已经死了,生怕牠还没死透,还能诈尸起来讲话。
牠过去掀开白布一看,好家伙,奇君可不是死了嘛,死得透透的,牠的舌头都快吐到锁骨了。
这场景把衣休吓了一跳,连忙一把将白布丢了回去,哭得越发真情实感——这回是被吓得:“奇君啊,你何苦……”
“别装了绿茶吊,我还不知道你?你才不伤心呢。”妶姈冷嘲道,“好了,奇君这样的蠹夫忮夫,死了就死了吧。”
“不过为了三姐儿,朕就不追究牠了。”妶姈说,“但是三姐儿还没成年,还需要人照顾。”
葱烩的衣休立马抓住机会:“臣胥是皇上的夫郎,皇上所生的孩子,臣胥全部视如亲子。何况三皇子之前也是臣胥抚养……”
妶姈瞥牠一眼:这衣休虽然是个绿茶吊,但好歹还算聪明,没准能把嫦娇那孩子带得聪明点。
于是她说:“行吧,那你就先照顾嫦娇。太后身子不好,你不要让牠烦心。”
高情商:太后身子不好,不要让牠烦心。
低情商:太后被做成人偶了,不要去找牠,免得看出来了。
叶兰伊变成太监、奇君上吊死去,这些事都丝毫没有影响妶姈的心情。
直到跟着妶娳的血滴子来信禀报,说妶娳乘船渡常羲河的时候,船忽然沉了。
大婧境内有两条大河,以日月之神的名字命名,一条唤作羲和江,一条唤作常羲河。
妶姈闻讯,勃然大怒:“你们这群废物!朕让你们去护着朕的妹妹,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的吗?!”
姒弋从未见过皇帝如此愤怒:“皇上恕罪,臣已经让那几个暗卫去沿河搜索了。”
“这不是废话吗?加派人手给我去找!一定得把她给我找回来!”妶姈大发雷霆,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烧香开坛作法,准备用不科学的方法救自己的妹妹。
至于嫃环那边,牠也从刚度蜜月回来的工具人妏莳初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什么?”牠一介柔弱的小男儿,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垂泪并差点晕倒。
妏莳初悲伤地说:“皇上下令,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常羲河的水那样急,连铁船都能打成碎片,即便能找回尸首,只怕也……”
嫃环崩溃地昏了过去。
妏莳初很难受,因为她话还没说完。
她本来还想说,妶姈派人探查了妶娳坠河之前乘坐的船,发现那艘船被人做了手脚。她怀疑这是吐蕃人做的,直接发了大疯,出兵攻打吐蕃,三天就把吐蕃拿下,然后解放了吐蕃,推翻了农虏制,在吐蕃建立起新的共和制度……
至于她之前为什么不这样做?因为当时她觉得做事要谨慎,得一步一步来,而且也不能伤到吐蕃的平民。
至于现在嘛,她妹妹都出事了,她不想管那么多了,直接暴力推平。
可能这就是亲人祭天法力无边吧。
这整个故事其实挺精彩的,但是妏莳初还没讲完,柔弱的嫃环就晕过去了。
妏莳初只好遗憾地走了。
几个时辰后嫃环醒来,牠意识到,没有妶娳能帮牠把牠母亲捞回京城了,牠得自己想办法了。
向来母亲就是男子生存的依靠,嫃环必须把嫃妧道捞出来。
嫃环不得不开始头脑风暴。
那厢,丧父的三皇子去拜见皇后:“儿臣给皇父请安。”
她的个子实在太高了,进景仁宫时不得不低着头,饶是这样,她的头还是紧紧贴着天花板,蹭得头发嘶嘶作响。
皇后一脸悲伤地说了许多假话,核心思想是:以后葱烩的衣休就是你爹了,好好听话,以及,牠葱烩的衣休对奇君特别好,你这孩子得努力读书才能回报牠。
姬嫦娇虽然听不出牠的核心思想,但被牠虚伪的表演感动了,含着泪道:“儿臣一定好好读书,回报阿父的恩情!”
唉,果然是个不聪明的孩子啊……
如果前任第一绿茶吊太后还活着,估计能看出来皇后这个下任绿茶吊的招数。
可惜太后已经是一个仿真人偶了。
再也没有更高明的绿茶吊来拆穿皇后大绿茶的诡计了。
哦不对,还有一个绿茶吊,那就是我们的大男主。
“妶娳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像她一样保护我了。我必须保护我自己,保护我的家人。”嫃环在凌云峰的禅房中,渐渐下定了决心,“为了我的母父,更为了死得无辜的妶娳,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的母亲突然在塔克拉玛干病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牠哽咽起来。
“相公,你想救嫃大人,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帮你了。”?堇西说。
嫃环红着眼眶:“我得让皇上,帮我报仇……”
“小哥是要和皇上重修于好吗?”梡碧担忧道,“若是小哥和皇上在此相会,有朝一日被宫里发觉,那咱们……就会死无全尸啊!”
嫃环红着眼圈,眼神坚定:“回宫。”
于是牠开始精心梳粧打扮起来。
男人想吸引女人的注意,只有一个办法,最快也最有效:变美。
禅房内,嫃环对镜而坐,梡碧站在牠身后,精心为牠梳理牠那头如墨如云的秀发。
工具人妏莳初带了药箱来了:“你这几天气血不足,看起来气色不好,有点黯淡。”
她指点道:“我听说男生不管什么样子,涂个口红都能提气色。给你拿张胭脂纸?”
嫃环半死不活地说:“气血不足会难看,劳烦你帮我开些补气益血的药。哦对了,从前的神仙玉男粉还在吗?”
妏莳初点点头:“男人爱美就是爱自己的开始。爱自己是最好的了。我给你配些东阿阿胶,你吃上,美容养颜。”
准备以色事人的嫃环,和宫里本来就在以色事人的安菱绒,相映成趣。
安菱绒嗲柔糯魅地勾引皇帝上自己的床榻,妶姈一双大手捧着牠小小的俏脸,仿佛一用力就能将牠美丽的头颅拧下来似的;可牠却丝毫不害怕,反倒露出嗲魅的浅笑,柔糯地偏头倚贴着妶姈的手掌。
要是牠手里有手机和互联网,牠肯定会上网发一通:“今天也是女人的小猫咪呀~绒绒是女人的小乖宝~咦,小狐狸怎么被女人拎着后颈拖到床上了呀?有女人的小糯夫和单打独斗的小孤男就是不一样的~我妻主是公务员~”之类令人恶心反胃看一眼就要得严重的性病且通过屏幕传播梅毒的文字。
但是这种一方极度霸权一方极度失权的所谓“宠爱”,居然还真有人抢着要,人还不少呢。
比如景仁宫里葱烩的衣休,牠正一脸忮忌:“皇上又去了延禧宫?”
剪头给牠捶秋:“是,皇上不是去延禧宫就是去春禧殿。”
去延禧宫是找安菱绒,去春禧殿是找叶兰伊——因为被奇君药成了化学太监,妶姈还给牠晋封为丁贵人。
“丁贵人已经是太监了,无所谓,倒是安郎……”皇后皱着眉,“本宫不让牠当适配夫,牠应该是没办法的。你告诉绘脸,一定要盯着安郎定期服用雌激素药,以免后患。”
几乎被药物变成了trans的安菱绒确实没办法,只能成天靠迷情香勾引妶姈留下来,天天都不敢安心合眼,每次都等妶姈睡着后再偷偷起来让鸨鹃倒掉迷情香。
这厢牠想方设法勾引妶姈,那厢嫃环也在和?堇西商量如何勾引妶姈:“堇西,宫里有谁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只有苏婄晟。她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最了解皇上的性子。相公若想回宫,得让皇上和相公偶遇。”?堇西说,“所以虏俾决定去勾引苏婄晟,以后如果幸运……”
牠柔美的脸上露出几分嗲羞:“如果幸运,苏婄晟就是虏俾终身的依靠了。”
牠站起身,准备去找苏婄晟。
嫃环伸出手握住?堇西的手,想表达自己的依依不舍——牠的手纤细白皙,指甲粉润又细长,一看就是不怎么干活的手;?堇西的手粗糙很多,指甲也剪得平整。
可见虽然同为庶人,嫃环还是在当主子,而原本是虏俾的则一日为虏终身为虏。
真是令人感慨,高男多么喜欢压迫低男啊!
而这部反封建大作里的虏隶角色,虏性又是多么重啊!
总之,最后?堇西还是马不停蹄去勾引苏婄晟了。
牠穿了一身陈旧却干净的紫衣,去了苏婄晟的私宅。
苏婄晟下班回家,一来就看见牠纤弱的背影:“堇西?”
?堇西优雅地回头,细长的颈项和笼罩着喉结的漂亮颈衣形成柔美的弧度:“苏姨婆。”
苏婄晟坐下后,?堇西俯下身,温柔地为她捶腿:“累了一天了,歇歇吧。”
“我现在想,该是谁的人,就会到谁身边去。”?堇西暗示苏婄晟: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只是可怜绾郎,以后就没人照顾了。”
苏婄晟听懂了牠的意思,于是顺坡下驴,准备顺便帮嫃环牵线,让牠和妶姈重归于好。
毕竟姬妶姈还在研究怎么得到好的配子,这个嫃环漂亮又聪明,向来是很讨人喜欢的,自然她也很乐意帮妶姈收集来。
收集漂亮男人,就跟集邮似的。哪怕有了许多漂亮邮票也没关系,若是有了更好的邮票,自然也是要收集进邮册的。
没过几天,苏婄晟就来找嫃环,跟牠商量计策。
“这事不难,前不久我们宫里正说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要敬香呢,我到时候可以怂恿皇上来布鲁寺敬香,再顺便请她爬山,来凌云峰,就能让你们顺理成章地见面了。”苏婄晟很快敲定了计策。
“多谢姨婆了。”嫃环感激道。
“无妨无妨。”苏婄晟笑笑,起身告辞。
没过几天,妶姈去看歌月公子时,遇见了正在照看歌月玩耍的妽寐庄。
“听说你还在照顾我皇父呢?”妶姈问。
妽寐庄端庄地说:“臣胥照顾太后是应该的。”
妶姈沉默。
她不太希望妽寐庄总是去看太后,因为那样的话,太后已经被做成人偶的事就有可能被发现了。
不过转念一想,妽寐庄都伺候那么久了也没发现,应该以后也是发现不了了。
那个人偶师真是厉害,比玛丽肖强多了,回头给她涨工资。
她一会没说话,小歌月又和宫男们玩上了,跑来跑去好不热闹。
“皇上,您看这天气多好,烩郎爹爹都带着小公子来踏春了。”苏婄晟笑道。
“是啊,花都开了,真是美丽的季节。”妶姈道。
于是借着二月二踏春的由头,苏婄晟怂恿妶姈去找个寺庙敬香。
妽寐庄也适时开口,文雅地说:“臣胥记得小时候去凌云峰踏春,然后再去布鲁寺烧香祈福,一日时间倒也是正好。”
“哎,烩郎葱烩,我正想说呢,布鲁寺是皇家的地方,外人不多,现在这个时节,花也都开了,风景最好了。”苏婄晟跟妽寐庄一唱一和,想法各异。
女人只想采配子,男人一会希望恋爱、一会希望拜金捞女人的钱,想的可多了。
妶姈听得出来,她们是想怂恿自己去见嫃环。
看来是嫃环在宫外努力想和她和好。
她想了想,好用的配子不多见,嫃环这个确实还行,于是也就同意了:“听上去不错,那二月二,朕就去布鲁寺烧香吧。”
“是,虏才这就去安排。”苏婄晟秘书长来活了。
妶姈默默走近快乐玩闹的小歌月。
歌月小公子穿一身粉裙,长得玉雪可爱,小小的发髻上戴了几只彩色的绢蝶。牠见了妶姈,乖巧地停下来,甜甜地道:“母皇好。”
牠奶声奶气的,很是可爱。妶姈于是笑着摸摸牠软嫩的小脸,又拿起牠的小马玩具——这孩子属马;她握着马,给牠模仿马儿跳跃的样子,逗得小男孩一个劲儿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