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字模糊地落到江贺宁耳朵里,石破天惊一般,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登记?
她转过头,看见陈向东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脸上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但无端冷到让人起鸡皮疙瘩。
“怎么,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
男人抚住她的后颈捏了捏,力度很轻,但是江贺宁觉得他手心的温度很烫,下意识想躲开。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陈向东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威胁。
“陈向东,你是不是疯了?”
最终江贺宁还是没有躲开,她忍受着心里的那股不适感,冷着语气开口。
“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所以,我们今天去婚姻登记。”
“阿宁,我没有疯。”
陈向东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慢,他盯着面前的女孩,丝毫不愿意移开视线,说完后捉住她的手亲了亲。
她的手柔软而干燥,不像昨天夜里一样一阵阵出冷汗了,让他担忧得一整夜都没睡着。
江贺宁看着眼前貌似正常的男人,终于可以十分确定他已经完全疯了。
她想,还好,至少我还是正常的。
“怎么样,你是吃点早饭我们再去,还是现在就去?阿宁,你要是说现在就去……我会很高兴。”
他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在意面前的女孩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自言自语。陈向东昨天夜里有看过结婚证书是什么样的,他想象着江贺宁站在他身边,背后是鲜亮得让人兴奋的红色。
只要有了这一本证书,江贺宁就真的完完全全属于陈向东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很好。
“等我们登记完就出国旅行,你喜欢哪里?欧洲还是加拿大?我们都去好不好?”
说到这里,陈向东又拉住江贺宁的手啄吻了一下。
又怕她不相信,他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个东西,江贺宁看了一眼,如坠冰窟。
竟然是她的户口页。
她最开始还以为陈向东只是处于失心疯的状态,她也任由陈向东说那些胡话而没有反驳,只希望他能早点清醒过来。
但是看着那薄薄的一页纸,江贺宁才意识到这个人永远不肯醒过来了。
他已经做好了拉她沉沦的准备。
“陈向东,你真的疯了……”
江贺宁沉浸在震惊里,她也说不出来别的什么话,只能盯着男人的脸摇头。
婚姻对她来说是非常遥远而陌生的东西,江贺宁觉得不能这么轻飘飘地做出决定,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令人绝望的事情以后。
他们之间,还有一座大山难以逾越。
陈向东真的喜欢她吗?江贺宁不知道,他好像只是把她看做自己的猎物一样,不允许她有任何逃开的机会。
陈向东看她摇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涩。
没关系,他早就料到了阿宁会拒绝,但是他今天来根本不是跟她商量,他只是通知她。
既然江贺宁已经立下了誓言绝对不会离开他,那结婚就是迟早的事情。
他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江贺宁盯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被自己留在手术室里的孩子,她不知道陈向东知道了这件事会作何反应。
杀了她也未可知。
但是她现在还不想说,她只要想到那个冰冷的手术钳就觉得很冷,也没有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就让这成为一个秘密,永远埋在她的心里好了。
“你知道陈念肖是……”江贺宁顿了顿,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周蓉的那滴眼泪,想起妈妈说你们的爸爸恨我的时候的神情。
她的心就忍不住刺疼。
“陈念肖,是我爸的孩子,是吗?”
江贺宁问。
陈向东的手猛然攥紧,他不知道江贺宁是什么时候得知这个事情的,他本来是希望她永远不需要知道这些恩怨的。
他之前隐去了一些东西,而这个是最沉痛的一部分。
是的,陈念肖是她的妹妹。
陈向东低下头,他看见女孩的手安静躺在自己的手心里,没有反抗,但是他明明紧紧抓住了她,却还是怕下一秒江贺宁会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原来你知道……”
江贺宁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更加苦涩,她应该猜到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或者说她根本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陈向东,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女孩的声音特别轻,但是在陈向东听来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严苛的质问。他看着江贺宁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一毫哪怕生气的情绪。
但是没有,江贺宁只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着他。
“阿宁,别这样看着我。”
陈向东的声音干涩嘶哑,他摇摇头。
“我只是想保护你。”
江贺宁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东西,保护她……通过伤害她的方式么?她看着对面男人的脸,觉得无比陌生。
是的,她想自己从来就对陈向东一无所知。
“怎么保护我?”江贺宁反唇相讥,“不要告诉我这些事情都跟我无关,所以我爸我妈的过去我都可以视而不见。”
“我身上留着江家的血,陈向东。”
“哦,我忘了,陈念肖也流着江家的血。”
江贺宁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她的心脏疼得厉害,好像有无数细细密密的针扎上来。
“怪不得不认你做哥哥呢,”她一字一句说着,“因为她也知道了吧,所以走之前那么痛苦……”
陈向东听得青筋暴起,他很想捂住江贺宁的嘴说不要再说了,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钉在原地,听她说出那些日日夜夜撕扯他的真相。
“阿宁,别说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
江贺宁笑了笑,她看见男人垂下眼帘,似乎想隐去眼睛里那些不想为人知的浓重情绪,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反倒是越抓越紧。
他看上去很痛苦。
“怎么办呢,我就是忘不了这些事情。”
江贺宁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在跟床边的男人说话,又像是跟自己说话,“陈向东,我以为我们会有一个未来的,但是那不过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陈向东猛然抬头。
“江贺宁,你要是再敢这么说……”
他听不得这种话,那些一直以来精心营造的希望跟美好被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击碎,他攥着江贺宁的手,控制不住地用力。
江贺宁疼得半边身体都在麻木,但是她还是在笑。
“既然陈念肖不认你这个哥哥,我认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