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策马回城,陆昭频频侧目看来。
姜离握着缰绳,风拂起她碎发,她目视前方,“怎么了?”
陆昭目光灼灼的看着姜离,半晌才道:“殿下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姜离侧目,“几日不见,竟这般油嘴滑舌。”
陆昭微微一笑,身形陡然跃起,轻盈地落在了姜离的马背上。
他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撩动着她的发丝,低声呢喃道:“殿下……想侍身了吗?”
姜离依旧目视前方,神色淡然如水,只是轻轻吐出一字:“想。”
陆昭眸色一紧,心间似有波澜涌动。
他突然用力搂紧了姜离的腰,那话语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低沉而性感,带着无尽的诱惑:“有多想?”
姜离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回应道:“要多想有多想。”
陆昭听闻,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满,眯起双眸道:“妻主这是在敷衍侍身?”
姜离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弧度。
沉吟片刻,她才道:“没有敷衍,入了心的人见与不见都在思念。”
陆昭的瞳孔猛地一缩,仿若被这一句话击中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怔怔地瞧着姜离,眼底深处似有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来,“妻主……此言当真?”他的声音略带颤抖,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姜离轻笑一声,并未作答,那笑声在风中飘散,徒留陆昭满心的期待与揣测。
陆昭也不在意她的沉默,他又贴近姜离几分,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全部传递给她。
“侍身挺想妻主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念,无法遏制。”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被风裹挟着,一字不漏地传入姜离的耳朵。
姜离的眼睫轻轻垂了一下,随后,她猛地一夹马腹,那马儿似感受到主人内心的急切,嘶鸣一声,迅速朝着玉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在两人耳边呼啸,扬起的沙尘模糊了身后的道路。
直到踏进玉京,姜离才道:“最近林铮可有动静?”
陆昭闻言,眸色沉了沉:“殿下便这这般挂念他?”
“呵!既然这般放不下,当初又为何要将人送回林府,不如,侍身走一趟,将人为您亲自接回来?”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姜离点了点头:“去吧。”
陆昭:“……”
男人有些不开心起来。
“殿下想要对林铮做什么?侍身可以代劳。”
“你不可以。”姜离一口回绝。
陆昭忽然就沉默了,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段,不与姜离贴在一起。
进了玉京城,姜离下马,径直朝着‘鹿城’ 的方向走去。
这秦楼许多天不曾来了,不知道是何光景?
站在门口,陆昭瞧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鹿城’两个大字,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殿下这是带着侍身来逛秦楼?”他一脸的不忍直视,“合适吗?”
“挺合适的。”姜离抬脚跨了进去,“这些个伶人十八般武艺精通,你可以多学学。”
陆昭闻言,一张脸猝不及防的就红了起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面色复杂的跟在姜离身后,那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姜离径直来到窗边坐下,白郁小郡主已经早早等候着了。
见姜离道,她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打趣道:“殿下比预定的时间晚了点,原来……”她看了一眼陆昭,“是被美人绊住了脚。”
“嗯。”姜离坐下,拿起面前的酒轻轻喝了一口,就朝着楼下望去。
不多时,一辆马车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最前方的灯笼上题着一个“林”字。
白郁眸子一眯,手中随意把玩的杯子骤然掷出,宛如一道凌厉的闪电划过夜空。
杯子不偏不倚,狠狠砸中了为首那匹马的腿部,受惊的马儿瞬间嘶鸣起来,前蹄高高扬起,整个身子剧烈地扭动着。
马车内,林铮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
他手忙脚乱地试图稳住身形,却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平衡。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林铮狼狈地滚下了马车。
当他踉跄着站起身,一抬眸,竟与姜离的视线直直对上。
那一瞬间,林铮的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仿佛见到了最为恐怖的景象。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慌乱。
冷汗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划过他那惨白如纸的脸颊。
青竹疾步上前,满含关切地询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鬼!有鬼!”林铮望着阁楼上的姜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面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
此刻,周围已聚拢了众多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就连周围的茶楼酒肆中,也有人纷纷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着。
姜离与林铮的目光交汇,忽然,她勾唇微微一笑。
林铮的瞳孔瞬间剧烈收缩,“姜离!姜离来了!姜离来找我索命来了!”
众人一片哗然,惊诧之声此起彼伏。
青竹更是一脸忧色,焦急地说道:“公子……”
林铮双膝一软,竟当即跪在了地上,朝着姜离的方向不停地磕头,脑门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我错了,你饶了我,我当初模仿你的笔迹写的那一封封私通敌国的书信,都是苏凉月逼我的!”
“我知道你没有谋逆,可你如今也还活着,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
周围众人目睹这一幕,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起来。
“先前便听闻这林铮临摹书法的技艺堪称一绝,姜离的死因一直存疑,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是啊,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
姜离缓缓起身,款步来到围栏处,眉头轻蹙,神色略显无奈,“林公子怕是失心疯了,将人送回去吧。”
林铮被人强行拖走,可嘴里却依旧不停地呢喃着求饶的话语,声音逐渐远去。
一时间,此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风驰电掣之速传遍天下。
短短五日,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皆在谈论此事。
那传言犹如汹涌的潮水,迅速蔓延至每一个角落,从繁华的京城到偏远的乡村,从热闹的集市到宁静的庙宇,无一处不被这惊人的消息所笼罩。
行商走卒在路途上相遇,第一句话便是:“你可听闻了那姜离之事?”
文人墨客相聚于酒楼,话题也离不开这桩离奇的公案。
就连后宅主众人也忍不住对这事儿评头论足。
消息所到之处,掀起阵阵波澜,众人皆在猜测这背后的真相。
……
三日之后,林铮竟暴毙于林府后宅之中,对外宣称乃突发恶疾所致。
听着夏棠的禀报,姜离眼底寒芒一闪,如流星划过暗夜,凉意瞬间弥漫。
“想来,这君上之病是要痊愈了。”姜离声音清冷,似山间幽泉潺潺。
夏棠在侧附和道:“如今这天下,皆在传姜离将军乃含冤而死,致使人心惶惶,君上定要重新彻查此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只是不知,这棘手之差事会落于何人头上?”
姜离闻言,微微仰头,轻笑出声,那笑声中饱含深意,似有万千思绪缠绕其中。
“此事吃力不讨好,倘若查清姜离确系冤死,无疑是公然抽打君上之颜面,指责她错杀忠良;可若只顾忌君上之威严,断言姜离死得不冤,又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令自身名声一落千丈。”姜离轻拂衣袖,神色从容,却难掩眼中锋芒。
夏棠听闻,双肩顿时耷拉下来,满面愁容道:“如此说来,这等苦差,想必是要落到主子身上了。”
姜离轻抿送至唇边的香茗,动作蓦地一顿,她将目光投向夏棠,笑意再次浮现,只是这笑中意味深长,令人难以捉摸。
“为何要推辞?”
“身为皇太女,摄朝政,理应替君上分忧不是嘛?”她字字掷地有声,仿佛金石之鸣。
这一次,纵使黑夜孤寂,她也定要让姜玉璇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还她满门一个清名!
她姜离!不曾谋逆!
她对得起脚下的这片土地,亦不曾辜负君上重托。